【提要】本文所及时限,迄自1252年海都被分迁于海押立,止于1282年都哇受海都所命继任察合台汗国汗王,属窝阔台汗国前期史。本文所论分三部分:一论窝阔台封地与窝阔台汗国的关系,阐述窝阔台封地既无完整、大片之区域,也无长王主政之统一家族体系,而汗国乃海都凭武力扩张而成,与窝阔台封地之间没有因果生成之关系。二论海都备战与反叛的时间。涉及海都反叛之原因、聚集实力之手段,论证至元五年海都首叛之役──北庭之战的北庭非西域之别失八里,乃漠北的哈剌和林。三论窝阔台汗国主盟中亚与海都成为中亚各系蒙古宗王之宗主之过程,兼及中亚三汗国势力消长与元朝大汗廷经略中亚之策略。
窝阔台汗国是由窝阔台之孙海都(?—1301)建立的,曾雄主中亚40余年。该汗国的历史在蒙元史与中亚史领域占有重要地位。本文拟对海都从创建汗国到成为中亚各系蒙古诸王的首领这一时期,即窝阔台汗国前期的历史,进行探究,敬请同仁指正。
一、窝阔台的封地与窝阔台汗国
窝阔台汗国与察合台汗国、钦察汗国、伊利汗国合称蒙古四大汗国。钦察汗国和察合台汗国是在成吉思汗给两个儿子术赤和察合台的封地的基础上建立的,在走上独立发展之路以前,就已经建立起由长王(汗)主政的家族式政治体系。伊利汗国则是拖雷之子旭烈兀受命西征波斯,后因蒙古国内部发生争夺汗位的内战(忽必烈与阿里不哥),他留驻当地,组建国家。三个汗国的形成历程从地域上给人以自然生成、水到渠成之感。而窝阔台汗国的建立则与之明显有别,其中的差异似乎并未引起人们注意。
西征以后,成吉思汗将辽阔疆土在诸子、诸弟之间进行分封,其长妻孛儿贴所生的四个地位最尊、被称为蒙古国四根支柱的儿子的受封地域以同时代波斯人志费尼的记载最为精确:
“从海押立(哈萨克斯坦塔尔迪库尔干)和花刺子模(咸海南岸)地区,伸延到撒哈
辛(伏尔加河下游)和不里阿耳(伏尔加河下游西岸)的边境,向那个方向尽鞑靼马蹄
所及之地,他赐与长子术赤。察合台受封的领域,从畏兀儿地(之边)起,至撒麻耳干
(乌兹别克斯坦撒马尔罕)和不花剌(乌兹别克斯坦布哈拉)止,他的居住地在阿力麻
里(新疆霍城)境内的忽牙思。皇太子窝阔台的都城,当其父统治时期,是他在叶密立
(新疆额敏)和霍博(新疆和布克赛尔)地区的禹儿惕(份地),但是,他登基后,把
都城迁回他们在契丹和畏兀儿地之间的本土, 拖雷的领地与之邻近,这个地方确实
是他们帝国的中心。”[1]
这个分封计划中,长子术赤领有也儿的石河(额尔齐斯河)以西,咸海南岸以北以西的辽阔土地,二子察合台占据了自伊犁河上游到布哈拉的草原地带,拖雷继承了蒙古本土。相比之下,窝阔台的封地却意外显得有些模糊,志费尼和《史集》作者拉施特都只是指明其封地在叶密立和霍博,并未象其他三子那样划出一个地域范围,而那里只是阿拉湖东岸一块十分狭小的草原,与其兄弟相比小得微不足道。于是后世有人便推测其封地范围包括阿尔泰山到额敏河之间的地带,即原来的乃蛮故地。[2] 然而,汉文史料和波斯史籍都表明这个假说并不真实。
实际上,成吉思汗并没有将乃蛮故地封给窝阔台,只给他了一小块驻牧之地。表面来看,这和窝阔台西征前就已被确立为大汗继承人的身份不符,殊不知这一结果正是他皇太子的特殊身份导致的。这一次分封是在西征之后1225年前后,成吉思汗给窝阔台的封地,只是为了他在登汗位之前驻牧而用,同时也是氏族传统(诸子有权获取“份子”)的一种体现,性质与其他三子有很大不同。因为作为大汗,窝阔台将是蒙古国疆土的领有者和管理人,驻跸之处在首都哈刺和林,他也是唯一有权对新征服国土进行分封的人,因此,其后代的生存空间勿用担心。窝阔台即位后,便把自己在叶密立的封赐给长子贵由,而将次子阔端封于凉州(甘肃武威),并把成吉思汗生前分给拖雷的雪你惕部和速勒都思部共3千户蒙古牧民转授于阔端名下。[3] 阔端受封河西,清楚表明窝阔台并没有得到一块面积可与其兄弟相比的封地,窝阔台系后王的封地也不是一块完整的地域。
由于本支成员担任大汗的缘故,窝阔台系诸王也不象察合台和术赤的兀鲁思那样形成了内部相对统一、由长王(即汗)主政的体系。在太宗(窝阔台)、定宗(贵由,窝阔台之子)时代,窝阔台系诸王虽然不少人身居高位,手握兵权,然而,当1251年宪宗蒙哥(拖雷长子)即位,大汗由窝阔台系转入拖雷系时,他们才发现本支诸王没有可以依靠的统一政治实体(兀鲁思)。而蒙哥又以阴谋政变为由,对窝阔台系势力进行严厉打击:流放诸王脑忽、失烈门;夺取该系诸王掌握的原属大汗的军队和自己组建的武装;分迁诸王于各所:迁合丹于吉木萨尔,灭里于额尔齐斯河畔,脱脱于额敏,蒙哥都于河西永昌,[4] 而海都被迁到海押立。屠寄认为这最后一项措施是将乃蛮故地即所谓的“窝阔台封地”分而化之,“众建诸侯而少其力”。[5] 其实不然,前文已述,乃蛮故地并非窝阔台的封地,蒙哥分迁诸王,是将他们从原来担任的职位上赶走,清除大汗廷周围窝阔台系的势力。这时的窝阔台系后王,不但没有长王,各自为政,而且人人惶恐,但求自保而已。
上文所述要表达两层意思:一、窝阔台封地并不是窝阔台汗国形成的地域基础,窝阔台汗国是海都依靠武力扩张建立的,地域比窝阔台及其后王们的封地大得多。二、汗国不象察合台、钦察汗国那样自受封领地开始,就形成了以本支诸王为基础、由长王主政的相对统一的政治实体,并以此为基础形成独立的汗国,而窝阔台汗国没有这种自然生成的过程。
二、海都的备战与叛乱的时间
海都的叛意始于何时已无从稽考。但若将其叛意的萌芽追溯到1251年蒙哥就任大汗时,估计不会有大的偏差。1251年蒙哥的即位在黄金氏族内部划下一道深深的裂纹。窝阔台即大汗位时,全体宗王曾立下“只要是从窝阔台合罕子孙中出来的,哪怕是一块[臭]肉, 我们仍要接受他为汗”[6]的誓言,贵由汗即位的忽里台大会上,诸王也有类似的宣誓。因此,海都认定拖雷后人占据大汗之位是非法的,故而很早就萌生了反叛想法。宪宗六年(1256年),蒙哥大汗“遗(石)天麟使海都,拘留久之”。[7] 拘禁大汗使者,其实已露叛意。
反叛大汗廷,必须以军事实力为后盾,海都从被封海押立开始,就开始聚集实力。由于窝阔台系后王的军队被蒙哥汗夺走,“他没法从各处征集了二、三千军队”。[8] 海都的策略主要是在两方面进行努力,一是拉拢窝阔台系各自为政的诸王,建立以自己为首的统一的窝阔台系政治势力,二是结交术赤系后王,引钦察汗国为奥援。然而,当时蒙古国政令统一,客观环境限制着海都的行动,但是,1260年爆发的忽必烈、阿里不哥兄弟之间争夺大汗之位的战争,却从某种程度上帮助海都实现了反叛图谋。
在中统元年至中统五年(1260—1264)的争位战争中,忽必烈和阿里不哥各树大旗,使成吉思汗的黄金氏族成员分裂为两大阵营。海都站在阿里不哥一边。后世学者多认为海都是因为主张保持蒙古传统游牧生活方式,反对接受被征服地区的先进文明,故而才支持与自己思想一致的阿里不哥,这种观点不能不说有一定道理,但不是问题的要害,要害之处在于海都希望打着这种旗号在内战中扩张实力。最初,海都实力有限。《瓦撒夫史》记载:“诸[皇]子中,阿速歹、玉龙答失、失里吉以及一些察合台的孙子和Kulkan之子Arqday斡兀立都支持他(阿里不哥)的计划,帮助他即皇位。”[9] 瓦撒夫所列阿里不哥的主要支持者的名单中并无海都,说明1260年时他的军事势力还不强大。在支持忽必烈还是阿里不哥的问题上,窝阔台系诸王的意见也不一致。中统初年,占据叶密立窝阔台大斡耳朵的是窝阔台皇后脱列哥那的妹妹和势力很大的大名王禾忽(贵由汗幼子),他们本来打算投归世祖忽必烈,[10] 但后来却改变态度,拉施特称“海都和忽秃忽站在了阿里不哥方面”,[11] 据邵循正考证,忽秃忽就是禾勿之名Ququ之讹,[12] 把禾忽与海都并称,暗示着禾忽态度转向,可能和海都有关。《元史 麦里传》对此也作了注脚:“世祖即位,诸王霍忽(禾忽)叛,掠河西诸城。”史料表明,迄止中统五年(1264)争位战争结束时,海都已经成为窝阔台系诸王的首领,正如《史集》所载:“他(海都)在这些年中,通过[施展]奸谋、夺取政权和征战,将窝阔台合罕的一部分兀鲁思抓到手中。”[13] 之所以称“一部分”,是因为窝阔台系后王没有完整的领地,河西的阔端及其后人,和林的原属窝阔台大汗的斡耳朵都不在其中。但其主要部分即原来分居于西北各地的势力尽为海都掌握。
海都能在短短几年中迅速崛起,是与钦察汗国术赤系后王的支持分不开的。海都的封地海押立(哈萨克斯坦塔尔迪库尔干)位于钦察汗国的东南边界线上,西临术赤第五子昔班在七河的封地,[14] 北近术赤长子斡儿答在额尔齐斯河西岸的兀鲁思(即白帐汗国)。[15] 海都极力与他们结交,与钦察汗别儿哥“咸与亲厚”。而别儿哥为了对付势力急剧膨胀的察合台汗国,也积极扶持海都的力量。1260年,阿力不哥派自己的心腹察合台之孙阿鲁忽回中亚继承察合台汗位,阿鲁忽借阿里不哥之令并吞了大汗廷派驻在中亚的军队,取得了农业城廓地区的实际控制权。随后阿鲁忽转而投归忽必烈,从忽必烈处得到了“从阿勒台(阿尔泰)的彼方直到质浑河(阿母河),可让阿鲁忽防守并掌管兀鲁思和各部落”[16]的诏命,使察合台汗国第一次正式从大汗廷取得了控制中亚农业区的权力,汗国实力由此暴涨。此前,术赤系在河中农业区势力最大,阿鲁忽上台后“杀死了所有的别儿哥(在河中)的那哥儿和臣属于他的人”,[17] 双方几度交战,原属术赤封地的楚河西部草原和大部分花剌子模绿洲都被察合台汗国夺走。别儿哥因忙于高加索地区的战事,无法全力东顾,因此积极支持海都对抗阿鲁忽。海都借钦察汗国支援,不但增强了军力,[18] 也抬升了在本系宗王中的地位。他与阿鲁忽数次交战,互有胜负。中统三年(1262),阿里不哥前往中亚,打败阿鲁忽,阿鲁忽只得避居喀什、和田一线。这为海都扩充实力提供了时机,此后,他逐渐在从海押立向西北延伸到乌伦古湖附近的一块条形草原地带建立了自己的势力。当至元初期世祖忽必烈稳定了关内局势,再准备控制中亚时,俟机反叛的窝阔台汗国已经初具规模。
中统五年(1264)七月,阿里不哥投降于忽必烈军门,蒙古国重归一统,忽必烈改中统五年为至元元年。胜利之后忽必烈立即向各系兀鲁思派去急使,召他们东赴蒙古草原,重新召开忽里台大会。世祖重开忽里台的目的,是因为他考虑到中统元年三月仓促即位于开平,不符合成吉思汗的扎撒(法律),故而准备依照传统惯例,在祖先发祥地斡难---怯绿涟之域召开由各系宗王参加的忽里台,重新确立自己的大汗地位,并借这次大会扼制帝国分裂的趋势。钦察汗别儿哥、察合台汗阿鲁忽和伊利汗旭烈兀(忽必烈之弟)一致同意东来赴会。世祖也向海都派去了急使,但海都拒绝前来。当然,这次原定于至元四年(1267)召开的忽里台没能如约举行,主要是因为各汗国之间随后爆发战争,以及在此后一年多时间里阿鲁忽、旭烈兀、别儿哥三位汗王先后去世。但海都的抗命已经明白无误地表明了反叛意图。
学术界一直依据《元史》卷63的记载,认定至元五年(1268)海都进攻别失八里是其叛乱的开始,别失八里又称北庭,在新疆吉木萨尔附近。《元史》卷63记载如下:
“至元五年,海都叛,举兵南来,世祖逆败之于北庭,又追至阿力麻里,则又远遁
二千余里。上令勿追,以皇子北平王统诸军于阿力麻里以镇之,命丞相安童往辅之。”
文字语意清楚,似乎已无疑问,但这条史料本身的诸多错误又使人无法释疑。首先,世祖本人从未到过北庭;其次,皇子北平王那木罕是在“至元八年建幕于和林北(应为西)野里麻里(阿里麻里)之地”的;再次,丞相安童是在至元十二年才来到阿力麻里北平王行军大本营的。这条史料却将一个时期内的几件事压缩到一个时间点上(至元五年)。
当时,元朝人对海都始叛于何时还有另一种说法。据《元史 铁连传》,“至元初,宗王海都叛,廷议欲伐之”,世祖希望能招服海都,命铁连出使,察看虚实,召其入朝,“铁连始终凡四往返,历十四年”,至元十五年时他回朝就任“绛州达鲁花赤”。从“至元初”海都叛乱到铁连四次出使费时“十四年”并于“至元十五年”回朝任职这三个时间点,可以框定铁连第一次出使时间的上下线,是在至元元年(1264)到至元二年(1265)之间。由此也可以确定海都始叛的时间是在至元元年至二年之间。
这样,海都发动叛乱的时间就有了两种说法---“至元五年”与“至元初(元年或二年)”。对照分析波斯史料,我们发现,“至元初”其实是海都抗命拒不入朝的时间,而“至元五年”是公开发动武装叛乱的开端。前文已述,至元元年(1264)七月阿里不哥投降以后,世祖将参加叛乱的诸王、异密审判处罚以后,向西北四个汗国派去“急使”,通告处罚决定,并召他们前来参加忽里台,这已是1264年秋天的事了。虽说是“急使”,但考虑到路途遥远,到达中亚也已进入了1265年,别儿哥汗向使者表示要“在牛年[1265年]出发,在虎年[1266年]走完全部路程,在兔年[1267年] 出席忽里台”,[19]说明当时确实是1265年。而这也是海都拒绝赴会的时间,即至元二年(1265)。《史集》记录了海都抗命的细节:
“他(忽必烈)向他们[海都等人]派去了急使, 海都无意服从,他遣使致歉说:
‘我们的牲畜瘦了,等养肥之后,我就遵命前来。’他以此为借口推托了三年。接着,
他与火你赤那颜勾结起来, 驱逐、击溃并洗劫了在他们附近的、依附于玉龙答失的
纳邻,就这样发动了叛乱。”[20]
违抗大汗之命,形同叛逆,故而就有了“至元初(实为至元二年)海都叛”之说。而三年之后海都发动战争,时间正是至元五年,和《元史》的记载相吻合,所以,海都叛于至元五年(1268)是确定无疑的。
既然《元史》卷63“至元五年海都南犯北庭”的时间在波斯史料中得到印证,应该再无疑问了,但事实正好相反。我们发现,海都首战进攻的“北庭”,并不是指别失八里(吉木萨尔),而是指哈剌和林(蒙古人民共和国鄂尔浑河东岸附近)。前引《史集》,海都首叛攻打的是纳邻,纳邻是归元朝管辖的蒙古部落,分布于额尔齐斯河上游附近的阿尔泰山区,[21]正好挡在海都进军和林的路途上。海都先将其击溃,然后攻打和林。这就是首战在《史集》中是纳邻而在《元史》中是北庭(和林)的缘故。海都攻打的是和林而非别失八里的证据如下:一、蒙元时代和林也被称作北庭。《元朝名臣事略 平章廉文正王(廉希宪)传》有“宪宗(蒙哥)南征,留季弟阿里不哥居守北庭,”[22]蒙哥伐宋,阿里不哥留守和林大帐,后来在和林冒承汗位,这已为人所共之,北庭何指,不言自明。又如,《中堂事纪》记中统六年“董文炳 来自北庭。知我军大捷,中外称庆。”这里所说的就是忽必烈在和林大败阿里不哥之事。和林的“北庭”之名,可能是由于“北廷(大汗廷)”字误所致。二、当时窝阔台汗国的核心地带叶密立(额敏)至霍博(和布克赛尔)地区位于吉木萨尔之北,海都“举兵南来”似乎方位正确。孰不知蒙元时期蒙古人的方向名词虽然也称作“东、南、西、北”,但所指方位与正常惯用的名称所指方向正好相差90度,他们所说的“东”实际是指北方,“南”指东方,“西”指南方,而“北”指西方,这种奇异的方位识别方法和正确的方位识别标准在元代都在使用,故而元代文献中方位词使用十分混乱。这种例子俯拾即是,元朝人虞集的《高昌王世勋之碑》有:“乃迁居交州,今火州(吐鲁番)也,统别失八里之地,北(实为西)至阿术河(阿母河),南(东)接洒泉,东至兀敦甲石哈,西(南)临西番(吐蕃)。”[23]又如《元史》卷122:“(亦都护)还镇火州,屯于南(东)哈密力之地”;《元史》卷13:“至元八年建墓于和林北(实为西)野里麻里(阿里麻里)之地”。了解了蒙古人这种相差90度的方位标准,就明白“海都叛,举兵南来”不是南下吉木萨尔,而是东犯和林。三,至元五年时镇守和林的正是北平王那木罕。亲王出镇和林是元朝始终贯彻的传统,那木罕于至元三年(1266)受封北平王(这里的“北”采用了正确标准,如其兄忙哥剌受封安西王,镇守河西,其弟奥鲁赤受封西平王,镇吐蕃、川西),《元史 土土哈传》载:“宗王海都构乱,世祖以国家根本之地,命皇太子北平王率诸王镇守之。”除和林外,元朝再无任何一个地方堪称蒙古人的“国家根本之地”,可见北平王是出镇于和林。马可 波罗记载海都曾经和那木罕大战于和林:“然渡此两年毕,海都国王征集重军,……彼知大汗子名那木(Nomogan)者时镇哈剌和林,……(海都)抵于哈刺哈林附近。时大汗子与新长老约翰已率大军驻此以待。……此战之久,为鞑靼人从来未经之酷战。……双方退还营帐。及至(第二天)黎明,海都国王闻谍报大汗遣来重军援助其子,自恃久持无益,遂命退军,……海都国王及其部众疾驰不停,至于大突厥国撒麻耳干城(Samarkard)。”[24]可见海都与那木罕确定在和林打过一仗,马可 波罗记载这一仗发生在至元十五年(1278),其实应该是至元五年(1268)。 因为至元十五年时那木罕正被囚禁于钦察汗国。他从至元八年进驻阿力麻里以后,于至元十四年被叛乱的部下──诸王昔里吉劫持,被拘禁于钦察汗国,直到至元二十一年(1284)才被放还,其后再未统率过军队,所以说这一仗除至元五年那次外,别无可能。《元史》卷63记海都(从阿力麻里)“远遁二千余里”和这里所说的退到撒麻耳干城吻合,“世祖逆败之于北庭(和林)”与“(第二日)大汗遣来重军援助其子”对称,绝非只是巧合。从上述可知,至元五年海都首战攻打的是和林。
既然确定了至元五年海都“举兵南(东)来”的目标是和林,而且已经知道《元史》卷63的那条记载是将连续发生的几件事压缩在一起,再参证《史集》,就可以完全构勒出海都首战的前后过程:至元五年(1268),海都首度开战,向和林进发,首先击溃了进军路线上纳邻部,后与北平王所部大战于和林附近,海都见无法取胜,便勒军西归。从此,元廷改变了以前的怀柔政策,三年之后,北平王率领元军占领阿力麻里,建立大本营,海都“远遁二千余里”,至元十二年,朝廷又派丞相安童往辅北平王,一同驻守阿力麻里。
三、窝阔台汗国主盟中亚
至元二年(1265)海都拒绝入朝,已经表明了反叛意图,但是,当时窝阔台汗国的实力不足以对抗大汗廷,故而海都在至元五年(1268)前,没有别的挑衅行动,而将主要力量放在角逐中亚方面。
当时中亚的核心地带都处于察合台汗国的控制之下,其势力范围东起伊犁河上游,西止阿母河东岸,南疆喀什、和田一带也被其控制。海都要在中亚扩展疆土,必然要和察合台汗国发生冲突。当时的形势对海都极为有利。至元二年(1265),阿鲁忽、别儿哥[25]、旭烈兀三位汗国的君主相继死去,海都利用察合台汗木八剌沙初继汗位、政局不稳之机,全面与之开战。《史集》记载阿鲁忽死于回历662年,[26] 即1263年11月-1264年10月,此说明显有误,已为学界所共知,他实际死于1265年。前文已述,1265年年初,忽必烈派去召他东赴忽里台的急使到达中亚时,他还健在。《木阴历史选》记载阿鲁忽死后葬于阿力麻里,[27] 表明1265年年初伊犁河谷一带还属察合台汗国。而据瓦撒夫书,八刺1266年继任察合台汗的地点却在讹迹邗(吉尔吉斯斯坦乌兹根),不在原察合台的牙帐所在地阿力麻里附近的忽牙忽,表明此时伊犁河谷也被海都所夺,时间应在1265-1266年木八剌沙在位期间。于是《元史 地理志 西北地附录》就有了“诸王海都行营于阿力麻里等处,盖其分地也”的记载。海都并不以此满足,把战线不断向察合台汗国的纵深扩展,夺取了大片领土。波斯史籍中提到海都侵夺的地区包括“从塔剌思、肯切克、讹打刺、可失哈儿和阿母河那边地区的整个地带。”[28]这条史料也犯了压缩时间的错误,可失哈和阿母河东岸地是海都从后来的八剌汗及其后继者手中夺取的。但是,上述锡尔河东岸地区是海都在至元三年(1266)八剌继承察合台汗位之前一年多的时间里夺取的,其中也包括讹打剌等阿鲁忽抢夺钦察汗国的地区,都被海都据为己有。这样,窝阔台汗国的疆域从阿尔泰山西北麓一直廷伸到了锡尔河东岸。
至元元年阿里不哥投降以后,世祖开始关注西北,希望能恢复以前大汗廷直接管辖中亚农业区的局面,有证据表明,至元初年,元朝军队已经开进西域。至元二年(1265),世祖“敕徙镇海、百八里、谦谦州诸色匠户于中都”,[29] 百八里即独山城的音译(百ber即突厥语一,八里balex即城,新疆木垒),至元三年又设忽丹八里(和田城)局,这说明元朝控制了这些地区。世祖试图控制中亚的另一项措施就是派遣效力于大汗廷的察合台后王八剌回察合台汗国取代由兀鲁忽乃妃子在阿鲁忽汗死后擅立的木八剌沙汗。八剌看到木八剌沙汗位已经稳固,先隐藏圣旨,假意事奉,随后与统兵的异密勾结,于1266年夺取了察合台汗位。
然而,当时中亚各汗国已经走上独立发展的道路,八剌要想坐稳汗位,就必须维护汗国的利益,而这和世祖欲控制中亚的目的有冲突。八剌即位后,从元朝手中夺取了斡端(和田)地区,但双方的隶属关系并没有立即破裂,这是因为世祖需要八剌汗牵制海都。对付窝阔台汗国,八剌与元朝完全一致。为夺回锡尔河东岸的失地,他与海都兵戎相见,《史集》载:
“合罕(忽必烈)为此(指海都拒不入朝事)派遣了八剌来,让他反击海都。他按照
这道诏旨,一经聚集起力量之后,就率领军队去攻打海都。”[30]
双方多次交战,其中锡尔河畔的战役最为激烈,《史集》记载,双方的军队来到锡尔河畔,八剌设伏击败海都。海都的失利,使钦察汗国加入了战争。前文已述,海都一直和钦察汗国维持着良好的关系,1265年蒙哥铁木儿即位以后,仍然希望依靠海都抵御察合台汗国势力的膨胀,此前海都把夺取的锡尔河东岸地区据为已有,也并未影响两国的联盟。蒙哥铁木儿获悉海都失利,“他派出了自己的叔叔别儿哥只儿率领五万骑兵到海都那里,[海都]再一次收集败兵。于是他们举兵再战,击败了八剌,”[31]《瓦撒夫史》也提到了这次战役,这场大会战使察合台汗国蒙受惨重损失,八剌从锡尔河河岸一直溃退到河中地,势力一时难以恢复。而窝阔台汗国的西部前线已经越过了锡尔河。《史集》没有记录这两次战役的时间,其时间上限当然在至元三年(1266)八剌汗即位以后,而其下线显然应在至元五年(1268)海都武装反叛元朝之前。依常理推断,海都不会在重创八剌之前冒然东犯和林,那样不但东进不成,全部汗国领土还有被八剌并吞的危险。
至元五年海都进攻和林(亦称北庭)之事,前文已有叙述,这里不再赘言。至元六年(1269)春天,海都、蒙哥铁木儿和八剌三方议和,于是,三系后王相会于塔剌思河畔,召开忽里台。大会一致决定:划分三个汗国在河中地区的土地,其中三分之二归八剌,其余分属海都和蒙哥铁木儿;保持游牧生活方式,保护城市和乡村;三国相约共同反对拖雷系的元朝大汗廷和阿八哈(旭烈兀之子)的伊利汗国。[32] 这样,一个共同反对元朝中央政府的反叛联盟在西北形成。而海都的窝阔台汗国,成为这次忽里台的最大受益者。
平定阿里不哥之乱以后,元朝政府一直致力于消灭南宋,没有在西北投入更多兵力。但塔剌思大会强烈震撼了元世祖和元朝政府,于是决心调集重兵,进军中亚,这就是至元八年那木罕占领阿力麻里的那次西征。《元史》卷7:“[至元七年六月],赐皇子南木合(那木罕)马六千、牛三千、羊一万,赐北边戍军马二万、牛一千、羊五万。”这显然是在为出征调集军需。同年,世祖本人出现在称海[33],称海又称镇海,在今蒙古共和国西部哈尔乌苏湖附近,位于阿尔泰山脉东坡,靠近了窝阔台汗国的东境。世祖亲赴此地,显然是西行视师,由此可知,北平王的大军是至元七年(1270)从漠北出发的。至元八年(1271)元朝占领阿力麻里(新疆霍城)。因史籍缺载,我们不了解海都与那木罕之间在伊犁河谷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1271年(至元八年)夏秋之际海都不在那里,而在河中地区。
现在让我们回顾一下河中地区发生的事情。塔剌思大会上,八剌以分得的河中土地不足以供养军队为由,和海都约定,由窝阔台汗国相助夺取伊利汗国位于阿母河西岸的呼罗珊地区,作为察合台汗国的领地。至元六年(1270)年初,八剌渡阿母河,占领大部呼罗珊,1270年夏天,伊利汗阿八哈与八剌会战于只涅平原,八剌大败,退回河中,1270年末驻冬于布哈拉。[34] 八剌因大败导致部属离叛,海都想乘机剪除八剌,故以兵援为由亲提大军西来,包围了八剌大营,当天晚上八剌死(一说惊惧而死,一说被海都部下谋害)。据与海都同时代的贾玛尔 喀尔施的《苏剌赫词典补编》,八剌死于回历670年底初,即1271年8月至9月之间。[35] 贾玛尔的记载可以和八剌入侵呼罗珊的过程相衔接,他当时又生活在叛王控制的喀什,因此可以信赖。这样就确定了在1271年(至元八年)8、9月间,海都在河中布哈拉城附近。海都率军西行显然与同年北平王进驻阿力麻里有关,从至元八年(1271)---十四年(1277)北平王占据原窝阔台汗国的腹心地带──伊犁河谷长达近六年、而海都一直都无可奈何的情况来看,这支元军的实力足以威胁两个叛乱汗国的生存。只是我们还不能了解海都是不敌而退,还是以消灭八剌为由主动西撒的。
由于虞集《高昌王世勋碑》错将发生于至元二十二年(1285)的都哇围困火州之事记在至元十二年(1275),故而学界对至元八年──十四年(1271—1277)之间的历史的认识有很大不同。[36] 这一时期的实际情况是,元朝阿力麻里大本营的建立,立即扭转了天山南北的局势,迫使海都处于守势,元朝控制的范围不断扩大。元朝以畏兀儿地区为大本营的后方基地,至元八年,“敕往畏兀儿地市米万石”。同时从察合台汗国手中收回塔里木南沿绿洲,至元八年年六月“招集河西、斡端(和田)、昂吉呵等处居民”;[37] 至元十一年,“立斡端、鸦儿看(叶尔羌)两城水驿十四”。[38] 上述活动表明元朝此时几乎控制了新疆全境,与海都的交界线已推至在伊犁河与楚河之间。
窝阔台汗国在东面失去了大片地区的控制权,但海都却在八剌死后开始逐渐控制了察合台汗国,使东部的损失在西边(河中地区)得到补偿。八剌死后,察合台汗国陷入分裂,大部分诸王、将领归服海都。但反抗海都的也大有人在,包括都哇在内的八剌的四个儿子与阿鲁忽的两个儿子联合起来欲将海都从河中地区赶走,但反被海都打败,其后,八剌诸子又多次与海都交战,却都以失败告终。[39] 《史集》对八剌死后察合台汗位更替的记载相互矛盾,一处说八剌之后先后由不花贴木儿和都哇接任。[40] 另一处又说八剌之后由尼克拜(亦作聂古伯)即位,3年后不花贴木儿继立,数年后由都哇接任,[41] 而据贾玛尔,八剌死于回历670年年初,尼克拜即位,不久被不花贴木儿击败,后者在海都的授意下登位,680年死于任上,都哇才在海都扶持下于回历681年(1282年4月11日─1283年3月31日)继察合台汗位,[42] 这与《史集》第二种说法吻合,这里也记录了都哇即位的真实时间即1282年(至元十九年),这是厘清元代汉文文献异常混乱的记载的一个时间座标。贾玛尔写书之时,海都、都哇都还健在,他又住在窝阔台汗国控制的喀什地区,其记载的真实性无庸置疑。从尼克拜即位后被不花贴木儿击败一事,也能折射出海都操纵察合台汗国的行动,从《史集》和贾玛尔书都明确指出不花贴木儿和都哇是由海都授予汗位的情况分析,在1271年八剌死后的几年中,海都逐渐控制了察合台汗国,使其沦为自己的藩属,海都成了中亚蒙古诸王的宗王。
尽管海都控制了察合台汗国,但是,由于元朝阿力麻里大本营的强大实力,使窝阔台汗国的势力仍然无法越过伊犁河,天山南北都处在元朝控制之中。然而,这种大好局势只持续到至元十四年(1277)。这一年,北平王的部下诸王昔里吉(蒙哥子)、脱黑贴木儿等人劫持北平王安童,发动叛乱,元朝苦心经营的西北防线倾刻崩溃,西域形势立时逆转。海都乘机重新占领伊犁河谷,向南北疆发动进攻。北疆的进攻目标就是别失八里(吉木萨尔),这就导致了元代西域史上著名的畏兀儿迁都火州事件,时间是至元十四年(1277)。[43] 第二年(至元十五),元军“征别失八里”,重新夺回该地。朝廷为确保畏兀儿地区,开始设官直辖,不断增加防守兵力,至元十五年,“初立提刑按察司于畏吾儿分地”,十七年“命万户綦公直戍别失八里”,又第一次“置镇北庭都护府于畏吾境”,此时,别失八里一带已是北疆的前线了。同时,塔里木盆地的形势也开始恶化。前文已述,至元八年建立大本营之后,元朝收回了塔里木南沿绿洲。然而,至元十六年(1279),汉文史料中出现“(刘恩)率蒙古、汉军万人征斡端”[44]、兀浑察“[至元]十六年从军征斡端”[45] 的记载,说明这时和田、喀什都被窝阔台汗国占领。而此前元朝保有和田的最近记载是至元十三(1276)年十月,朝廷命“命别速台、忽别列八都儿二人为都元帅,领蒙古军二千人、河西军一千人守斡端城。”[46] 可以断定,塔里木南缘绿洲丢失于昔里吉叛乱之后不久,即至元十四至十五年间,此后几年,元朝与窝阔台汗国对和田展开激烈争夺,至元十七年“也罕的斤进征斡端”,至元十八年,“命(刘)恩进兵斡端,海都将玉论亦撒率兵万人迎战”,至元十九年,“元帅忙古带军至斡端,与叛王兀卢等战。”可见,截止至元十九年(1282),双方的交锋前线在和田一带,塔里木西部已被窝阔台汗国控制。
至元十九年(1282),海都任命都哇为察合台汗,本篇所论窝阔台汗国前期史至此结束。都哇接受以前因反对海都而不断招致其打击的教训,完全听命于海都。从此,以海都为宗主的西北叛王联盟势力更甚。“海都、都哇”两个叛王的名字不断一起出现在各种史料中,元朝的西北边患更为严重。
[1]志费尼《世界征服者史》,何高济译,上册,第45—46页,内蒙古人民出出版社,1980年。
[2] 屠寄《蒙兀儿史记》卷74《海都传》,北京市
中国书店,1984年印 本。
[3]拉施特《史集》,余大钧、周建奇译,第1卷第2分册,第380—381页,商务印书馆,1983年。
[4] 屠寄云:“阔端前镇西凉,名凉州,此所云(蒙哥都)居之地西,即永昌矣。”
[5] 屠寄《蒙兀儿史记》卷74《海都传》,北京市中国书店,1984年印 本。
[6]《史集》汉译本,第1卷第1分册,第154页,商务印书馆,1983年。
[7]《元史》卷153《石天麟传》。
[8]《史集》汉译本,第2卷,第13页,商务印书馆,1985年。
[9]引文转见刘迎胜《西北民族史与察合台汗国史
研究》 ,第108页,南京大学出版社,1994年。
[10]危素《耶律公神道碑》,《危太朴文续集》卷2,刘氏嘉业堂刻本。
[11]《史集》汉译本,第2卷,第299页。
[12] 邵循正:《剌失德丁集史忽必烈汗译释》,《清华学报》,第14卷,第1期。
[13]《史集》汉译本,第2卷,第21页。
[14]阿布 哈齐《突厥世系》,书中记昔班居于伊犁河与锡尔河之间,参见巴托尔德《突厥斯坦》
英文版,第392页。
[15]巴托尔德《中亚突厥史十二讲》,罗致平译,第169页、185页。
[16]《史集》汉译本,第2卷,第299页。
[17]《史集》汉译本,第2卷,第302页。
[18]《多桑蒙古史》,冯承钧译,上册,第294页,中华书局,1962年。
[19]《史集》汉译本,第2卷,第310页。
[20]《史集》汉译本,第2卷,第312页。
[21]拉施特书中两次提到纳邻部的位置,一处说位于阿勒台山,一处说在也儿的石河流域。
[22]苏天爵《元朝名臣事略》,中册,卷7《平章廉文正王传》,中华书局,1960年影印本。
[23]虞集《道园学古录》卷24。
[24]《马可波罗行行纪》,冯承钧译,下册,第 页— 页,商务印书馆。
[25]《史集》记别儿哥死于回历664年(1265年10月—1266年10月),巴托尔德和格鲁塞判断其死于1266年,我国学者多依此论,但据《元史 铁连传》,铁连初使时蒙哥铁木儿已经即位,而铁连第一次出使时间为1265年,可见别儿哥死于1265年。
[26]《史集》汉译本,第2卷,第179—180页。
[27]《吉尔吉斯人及吉尔吉斯地区
历史资料》,第1卷,第114页,莫斯科,1973年。
[28]《瓦撒夫史》,引文参见刘迎胜文《至元初年的察合台汗国》,《元史及北方民族史研究集刊》,第9辑,第49页。
[29] 《元史》卷6《世祖纪三》。
[30]《史集》汉译本,第2卷,第179—180页。
[31]《史集》汉译本,第3卷,第107—109页。
[32]《史集》只明确提到海都与八剌相约反对元朝大汗廷,但从钦察汗国扣留那木罕以及《元史 牙忽都》中“今陛下洪福齐天,拔都罕之裔,首已附顺”一句可知钦察汗国也加入了这一反叛盟约。
(35)(42)贾玛尔 喀尔施《苏剌赫词典补编》,华涛汉译,译文上篇刊于《元史及北方民族史研究集刊》,第11辑,第92页。
[33]《元史》卷134《刘容传》。
[34]《多桑蒙古史》汉译本,下册,第157页。
[35]贾玛尔 喀尔施《苏剌赫词典补编》,华涛汉译,译文上篇刊于《元史及北方民族史研究集刊》,第11辑,第92页。
[36]关于都哇围困火州发生于至元二十二年之事,畏兀儿至元十四年迁都火州之事,请参见拙文《关于元朝前期西域史的几个
问题》,《西域研究》,1998年第4期。
[37]《元史》卷7《世祖纪四》。
[38]《元史》卷8《世祖纪五》。
[39]格鲁塞《草原帝国》,魏英邦译,第367页,青海人民出版社,1991年。
[40]《史集》汉译本,第2卷,第166页。
[41]《史集》汉译本,第2卷,第184页。
[42]贾玛尔 喀尔施《苏剌赫词典补编》,华涛汉译,译文上篇刊于《元史及北方民族史研究集刊》,第11辑,第92页。
[43] 关于都哇围困火州发生于至元二十二年之事,畏兀儿至元十四年迁都火州之事,请参见拙文《关于元朝前期西域史的几个问题》,《西域研究》,1998年第4期。
[44]《元史》卷166《刘恩传》。
[45]《元史》卷123《拜延八都鲁传》附《兀浑察》。
[46]《元史》卷99《兵志二 镇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