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世纪中,我国将要融入国际经济之中,真正结束封闭经济的时代。我国加入世贸组织,无论是对于促进世界经济的发展,还是对于促进我国经济的改革和发展,或者说对于促进世贸组织本身的完整性和发展,都是非常有意义的。对此,大部分人都是共识的。但是,对于加入世贸后我国的有效对应战略和政策,人们则并不完全清楚,因而对于这些至关重要的问题有必要深入研究和讨论。
结构经济学分析经济结构时,往往把经济结构分为传统产业部门和新兴产业部门。所谓传统产业,是指食品加工工业、纺织服装工业、农林畜牧业、建筑建材工业、机械设备工业、汽车工业、冶金工业等。所谓新兴产业,是指高新技术产业、生命生物工程产业等。如果从结构经济学的这种划分来看,我国目前仍然是一个传统产业占主体地位的国家。因此,对于加入世贸后我国传统产业的战略调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目前有一种倾向,似乎世界发达国家都在加速推进高新技术产业的发展,因而我们也应该把主要力量放在推进高新技术产业的发展,尽快淘汰传统产业部门。但我国在较长的时间内还不能放弃传统产业部门,传统产业部门对我国的经济发展及社会稳定是极为重要的。理由是:
第一,我国是一个人口压力非常大的国家,人太多,而且在人口中教育素质低下的人的比重也很大,因而就业是关乎到经济发展与社会稳定的重大问题。面对非常大的就业压力,我们不能不保留传统产业部门,因为只有劳动密集型的传统产业部门,才能吸收大量的就业人员,尤其是有些劳动密集型的传统产业部门,还可以使教育素质比较低下的人也可以有工作可干。因此,从就业压力的实际情况来看,我们目前还不能放弃传统产业部门。
第二,我国目前还是一个穷国,老百姓既少缺少房屋,也缺少汽车,甚至不少人还缺衣少食,因而对传统产业部门的产品的需求非常旺盛,由此导致了传统产业部门的需求在我国目前的市场中份额还很大,最终使得传统产业对我国国民生产总值的贡献也还很大。在这种条件下,我们只有发展传统产业部门,才能推动国民生产总值的快速增长,才能提高人们的生活质量,才能富民强国。
第三,劳动力便宜仍然是我国目前的重要优势,我们应该充分发挥这种优势,而要发挥这种优势,就不能不发展传统产业部门,因为这种优势只有在传统产业部门中才能充分体现出来。我国传统产业部门的企业在国际贸易中有竞争力的重要原因,是我国的劳动力比较便宜,我国劳动力价格低于世界平均劳动力价格的差价,即使我国的企业有成本竞争力,又能使企业有较大的利润,因为有一部分劳动力的差价会转化为企业润。由此可见,从发挥我国劳动力便宜的优势来看,我们也不应该放弃传统产业部门。
我国进入世贸组织的国际经济的特征主要表现在:一是国际经济结构开始大调整,二是世界技术创新步伐加快,三是跨国公司的作用增强。因此,我们进入世贸组织后,我国传统产业的战略调整必须考虑以下问题:
一. 要充分利用世界技术创新加快的机遇,加速我国技术创新的发展。
我国的传统产业部门目前存在着很多的问题。比如,目前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是产品档次太低、成本太高,从而引发了产品的相对过剩。我国传统产业部门存在诸多问题的关键,是技术水平太低。因此,传统产业部门发展的关键性问题,是推进传统产业部门的技术创新。没有大力度的技术创新,传统产业部门就不可能有效地发展。
我国传统产业技术创新的方向是最主要有两大方向:一是促进产品升级换代的技术创新,因为只有产品升级换代,才能形成和创造新的需求,使传统产业部门成为经济发展支撑点;二是促进产品深加工的技术创新,因为传统产业的产品深加工,才能拉长传统产业的产业链,有利于在更大程度上推动传统产业的有效需求,从而使传统产业得以有效发展。因此,产品升级换代与产品深加工,是传统产业部门技术创新的基本方向。
第一. 促进产品的升级换代,提高产品的竞争力。
我国目前传统产业的产品普遍存在低技术含量、低附加值的特点,因而产品的性能及其质量都很落后,甚至连电源开关这样的产品都生产不出高质量的,因此在与国外产品竞争是明显处于劣势。因此,产品如果不升级换代我们的传统产业是没有希望的,所以技术改造要朝着产品的升级换代、提高技术含量这个方面发展。例如钢铁行业,我国钢铁年产能已在1亿吨以上,是世界上最大钢铁生产国,但是高技术含量、高附加值的钢铁产品如镀锡板、油井管、汽车冷轧薄板、彩涂板每年进口量却达到700万吨以上。同样一吨钢材产品,国外产品的价格比国内产品高得多,但国内产品的市场竞争力却远远比不上别人,主要问题就是因为产品质量问题,那些钢材质量对产品影响重大的机械产品,如工程机械、造船、汽车等,为了保证自己产品的高质量和竞争力,有些企业可能宁愿多花钱也采用国外的钢材。
由此可见,我国传统产业的产品升级换代非常重要,技术创新不应该只局限在高新技术创新,实际上,对于我国来说,有利于产品更新换代的技术创新更为重要,有时一项技术创新,可以拯救一个产业。因此,利用技术创新改造传统产品,使传统产品功能和质量增强,技术含量提高,实现产品的升级换代,逐步使传统产品变成高技术集约的新型产品,提高市场竞争能力,是我国传统产业迎接WTO挑战的一个明确目标。
第二. 推动产品的深加工,拉长产业链,推动市场需求。
只有产品的深加工,进一步地拉长产业链,这样才能拉动市场更多的需求。中国目前传统产业的深加工思路非常狭窄,导致我们的发展很慢。
同样是一个土豆,美国人可以通过深加工做出各种花样,土豆条、土豆片、土豆泥等,并且制定了一套严格的质量标准,而中国的土豆却还是土豆,因此虽然中国的土豆产量居世界第一位,却当肯德基的土豆泥出现供货危机时,中国土豆因为品质和深加工技术问题每年错失3亿元的商机。同样,在美国有三个州使用的是汽油醇,所谓汽油醇就是汽油里面加了15%的酒精,使用起来比传统的汽油更加环保,这种汽油醇就是通过对粮食进行深加工以后产品。1999年,经粮食、财政和质量监督部门核定,我国粮食库存中的陈化粮为450亿公斤左右,但我们在对这些陈化粮进行处理时,只是简单加工为饲料等,如果引入汽油醇的技术对陈化粮进行深加工的话,不但能起到环境保护的作用,而且能够提供农民的收入,但我们只是简单地考虑某种功能的深加工,而没有考虑功能转化性的产品深加工。另外一个例子,当美国公布未来的飞机燃料将使用煤的时候,国内的煤产业一片欢呼,因为原来全国对煤的需求量是一年九千万吨,现在缩减到一千万吨不到,煤的产量远远超过市场的需求量。但是,国内在把普通的燃料煤深加工为飞机燃料煤方面的技术却是一片空白。这给我们一个启示,国际上所谓的深加工并不是我们所认识现在这种深加工,是机上这种深加工是资源的再配置,就是用高新技术配置传统产业中的资源。因此我们必须开拓传统产业产品深加工的思路,提高产品的技术含量,鼓励技术发展和技术创新。
二. 用高新技术改造传统产业,提高企业效率。
朱镕基总理今年3月5日在九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上的报告中就我国经济结构的战略性调整作了论述,强调今后五年我国产业结构调整和升级的重点之一就是用高新技术和先进适用技术改造提升传统产业,发展高新技术产业,以信息化带动工业化。以信息技术、生命科学技术为中心的高新技术为我国传统产业的发展提供了一个新的技术平台,提供了新的商业模式。传统产业通过利用信息技术等高新技术,改变经营方式,能够提高企业效率,减低信息成本,从而加速整个经济的发展。
但是,问题在于高新技术和传统产业如何结合。前段时间网络经济泡沫膨胀的时候,给自己企业建一个网站成了一种时髦,结果网站建起来了,却几个月才更新一次信息。国内有家很大的企业集团,内部的业务信息系统却还是用着十几年前的基于DOS下的系统,一切工作都需要人工输入,于是这家公司的新员工进公司的第一件工作就是先干一个月的数据输机。类似的公司还有很多,花很多钱请咨询公司设计信息化战略方案,网络对于员工来说,只用来网上聊天、游戏,而工作还是按照老一套继续进行。归根到底,新技术的应用主要在于市场、技术、管理、成本节约四个方面,高新技术和传统产业结合,不只是简单地建一个网站或者设计一套战略方案,而是必须充分利用信息技术提供的新的平台,提高拓展市场渠道,提高产品技术含量和管理效率,减低企业成本,从而提高生产效率和经济效益。同时,在利用信息技术的时候,提高企业员工素质,掌握信息工具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还有一个问题,利用新技术不等于都去搞新技术,不是说传统产业都要去搞一个新产业或者转变成新产业。发展高新技术产业是需要一定的技术、市场、资金能力作为基础的,并不是所有的企业、所有的地区都适合开发高新技术产业。传统产业应用高新技术方式主要有两个:第一,传统企业将引入的高新技术与传统技术融合一起,形成复合型技术,使企业从传统技术向高技术过渡。例如用高技术设备代替原有关键设备,提供以更新工艺为目标的工序技术;用高技术改造传统产品;采用软件技术与硬件技术的融合等。第二,传统企业一方面可以继续采用传统技术生产传统产品,同时又投入人力、资金、高技术项目等生产要素生产高技术产品,从而提高高技术在企业技术结构中的比重,加速企业从传统技术向高技术的过渡。
三. 进传统产业的产业重组。
随着世界经济的发展和现代科学技术的进步,不仅地区之间的经济联系越来越密不可分,对打破不同产业之间壁垒的需求也越来越高,这也给传统产业的发展带来一个全新的机遇。这个机遇表现在两个方面。
第一,利用产业之间密切联系的需求,结合现代的新技术,对传统产业进行重组,能够产生一些新兴的产业。例如商业企业、运输企业、仓储企业等传统流通部门通过信息技术重组产生的物流产业作为国民经济中一个新兴的服务部门,正在全球范围内迅速发展。国际上,物流产业被认为是国民经济发展的动脉和基础产业,其发展程度成为衡量一国现代化程度和综合国力的重要标志之一,被喻为经济发展的加速器。据有关资料显示,在美国和欧洲使用"第三方物流"服务的企业分别占57%和76%。美国和加拿大两国物流业年产值已高达9000亿美元。目前,发达国家物流成本一般占GDP的10%,发展中国家物流成本大多超过30%。国内这方面做得比较成功的是深圳,按深圳市交通运输、邮电、仓储、批发和零售等行业的初步统计,1998年深圳市物流业增加值达到203.5亿元,占GDP比重为15.79%。(注:以上数据来源于《深圳物流业发展策略研究》)
第二,传统产业与高新技术产业之间的重组。美国1996年通过了《1999联邦电信法》,通过此法律后,美国将信息、电信、传媒、娱乐等产业之间的壁垒彻底地横向打通。《1999联邦电信法》的通过促使了全球最大的传媒娱乐公司与全球第一号网络公司的联姻,2000年7月,美国在线宣布以1630亿美元的价格并购时代-华纳公司,组成新公司"美国在线-时代华纳公司",股票市值3600亿美元,年销售总额300亿美元以上。这是2000年全球十大企业并购案例之一,对互联网,媒体及娱乐业产生影响深远的冲击。
我们一定要开拓传统产业重组的思路,不能把产业重组变成了一种转移不良资产和做假帐的游戏,而是要通过通过人、财、物的优化配置,充分利用多种资源,努力开拓市场。如把农业与花卉业结合起来可以形成观赏性农作物产业,把动物保护、自然保护与旅游业结合起来也可以产生一种新的旅游业。总之,传统产业的重组一定要以优化资源配置,拓展市场需求为指导。
四. 传统产业职能的重新定位
传统产业职能的重新定位主要分为两个方面,第一是企业自身职能的重新定位,过去我国的传统产业里面企业办社会的现象十分突出,一个企业里面什么都有,幼儿园、学校、食堂、医院甚至连居委会都有,结果承担了繁重的社会福利和社会保障任务及行政管理职能,造成企业的经济效益很落后,因此我国的传统企业必须坚持市场经济体制,坚持分工和比较优势的原则,调整企业的职能。
另一方面,就是政府职能的重新定位,按照市场经济要求转变政府职能,退出生产经营领域。例如自来水和环保产业,过去都是政府行为,如果政府把这些行业市场化、企业化、产业化,不但能够形成新的产业,而且能够提高效率。比如自来水,现在很多地方政府为了节省水资源,给自来水公司加了很多条条框框,东北的某些地方,自来水厂每吨水的成本是1.5元,但政府限制其价格为每吨水1元,结果当地的自来水公司常年亏损,只能靠政府补助维持经营,而南方的一些自来水公司却比较成功,政府放开价格,实行差异价格体制,对于一些耗水比较严重但产值较低的企业、普通企业、居民等不同通途的自来水实行不同的价格,这样一方面可以控制水资源的浪费,另一方面又可以提高自来水公司的效益。
总之,传统产业职能的重新定位要求企业和政府按照市场经济的要求,转变其职能,提高经济效益,优化资源配置,这样,在入世后才能更好的迎接新的挑战。
五. 优化传统产业的产业结构,健全市场机制。
我国传统产业的结构存在了层次低和重复建设的问题,据统计,"九五"期间将汽车工业作为支柱产业的省份有22个;将机械作为支柱产业的省份有16个;将化工作为支柱产业的省份有16个;24个省份将电子列为支柱产业;14个省份将冶金工业列为支柱产业。,从"冰箱大战"、"彩电大战"、"汽车大战"到今天的"VCD机大战", 1994年我国VCD生产厂家只有1家,而到1998年发展到600多家,产量突破1000万台,远远超过市场需求,形成了严重的恶性竞争和巨大的浪费。因此,传统产业的产业结构调整不但要求通过政府制定合理的产业政策来调整布局,促进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更重要的是健全市场进入和退出机制,打破某些行业的行政性垄断,完善社会保障体系,促使那些恶性竞争、严重供过于求的行业里面的企业能够主动退出,而不是被动退出,例如家电,应该让其主动退出,而不是被动退出。
六. 促进传统产业的组织结构调整,提高企业竞争力。
我国目前传统产业的组织结构过度分散,主要存在几方面的问题:第一,行业集中度普遍很低,缺乏实力雄厚、市场占有率高和竞争力强的超大型企业,难以形成规模经济。目前,中国大陆有5家企业进入世界前500强之列,然而500家大型国有企业的资产总额、销售收入和利润总额还不及美国500家大企业的前3家之和。第二,企业规模结构水平低,缺乏合理的专业化分工。我国企业中间产品的自制率高,工艺齐全,造成了企业之间生产能力重复配置,既没有大企业规模经济的高效益,又没有中小企业的低成本和专业化。第三,企业集团的发展缺乏战略性和可持续性,盲目拓展和追求多元化发展。
因此,我国传统产业的组织结构调整应该应按照规模经济原则,通过各种形式的企业并购和联合,形成一批具有一定规模和一定实力的具有国际竞争力的大型企业集团,突破地区、部门、所有制界限,形成了资产联结纽带,推动了生产要素的合理流动和资源的优化配置,连结和带动了一批企业的改组和发展,增强在国内外市场上的竞争力。同时按照专业化分工协作原则促进小企业发展。
七. 促进传统产业的产品结构调整,提高产品差别。
如果一个企业能够提供给顾客某种具有独特性的东西,那么它就具有有别于其竞争对手的产品差别。迈克尔·波特在《竞争优势》一书中提出,企业可能拥有的两种竞争优势就是成本优势和产品差别。我国大部分传统企业都在努力控制自身的成本,而忽视了产品差别优势,结果造成了目前许多行业和产品生产能力超过市场容量,超过消费需求,产品结构不合理,缺乏市场竞争能力。据调查,目前市场上畅销产品不到10%,而平销和滞销的产品却占90%以上,许多产品质量差、档次低、成本高、技术含量低。我国的企业习惯一蜂窝的做法,看谁的产品畅销,就仿制谁的产品,根本就不在乎什么产品差别。
随着经济的发展和市场条件的变化,商品的市场供应过剩使得消费者主权更加强化,人们的消费趋势逐渐从重视生活水平的提高向重视生活质量的提高转变,从满足基本的生存需求向追求个性化的发展转变,生活水平的提高表现在消费的质量上主要是消费选择的自由度愈来愈高。为了追求更高的生活质量,个性化的消费越来越成为一种时尚,廉价的大众化消费逐渐让位于显示个性的、比较昂贵的高度差异化产品。因此,适应消费者需求的结构变化和升级,就必须加大产品和技术开发的力度,推进以适应消费者个性化需求的产品为主导的结构调整,提高产品的质量和档次,扩展产品的性能,增强产品的实用性。由于消费结构的变化方向已经非常明确,适应消费需求的结构变动就必须尽快调整生产结构,提高产品质量,注重产品的多样化和多层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