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在会中要闭口不言,像在圣徒的众教会一样,因为不准她们说话,她们总要顺服,正如律法所说的。他们若要什么,可以在家里问自己的丈夫,因为妇女在会中说话原是可耻的。”(哥多林前书14:34、35)
在女性主义者那里,这段话成为《新约》是以父权制方式编撰的一条明证。保罗为女性所定的这条“闭口不言”的戒律,从新约的文本生成上先期将女性推到一个次要的、被控制和被压迫的地位,而与这段话功用相符的是,实际上历史中的女性,包括今天的许多女性们,在一种对政治、经济、文化、社会都“闭口不言”的方式当中完成自己的一个个个体、乃至群体的生命过程,从而给女性要求觉醒的过程更多的阻力——历史的、宗教的、心理上的……
温德尔在其《女性主义神学景观》中阐述说:最初圣经中耶稣的形象是一个女性的关怀者,且这种关怀是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的。而我们在新约当中也能看到耶稣最初以一个尊重甚至偏爱女性的角色出场——他倾听女性的谈话,和她们交谈,替她们治病,这一点特别体现在耶稣对抹大拉的态度上边:他赦免了抹大拉的罪,并使拉撒路死而复生。然而耶稣最终父权制化了,连同《圣经》一道,耶稣的光芒渐渐遮蔽了他身边的女性,平等的关系不存在了,这些女性形象都成为耶稣背后的潜台词。 让我们来看一看《圣经》当中基督背后的女性形象。在《圣经》的《新约全书》当中,有两位女性与基督的联系最为密切,其中一个是圣母玛利亚,另一个则是抹大拉的玛利亚。
圣母玛利亚在圣经中的出现是关键的。她正是那个具有上帝的“子宫”的人,是她的存在将天堂与尘世、神与人联结到了一起。同时她又是耶稣最虔诚的信徒之一,始终以一个信仰者、崇拜者、支持者的身份出现,而且本身又成为被崇拜的对象,成为母性、慈爱与宽容的象征。圣经题材的艺术作品,特别是绘画和雕塑作品当中,都把圣母玛利亚描绘为永恒的母亲、圣洁的女性,头上永远是神圣的光辉。然而,圣经当中的圣母形象是有问题的:首先是童贞女的未婚先孕——后来反叛教会权威的人对此提出疑问并获得结论:圣母乃是妓女的化身,(很巧合的是圣母与抹大拉的玛利亚有是同名)。无论是古典绘画当中的格列柯那近乎放荡的圣母形象,还是现代主义绘画当中蒙克那介于邪恶与淫欲当中的圣母,他们都把对于女性的爱与恨、恐惧与厌恶投射到圣母这一极具代表性的女性形象上,是有其根源的。圣母的形象本身为其埋下了伏笔。而与此同时,即使是耶稣本人,对待玛利亚的态度也是令人生疑的——耶稣并不承认自己的母亲,他所追寻和向往的,恋慕和崇尚的始终是“我在天上的父。”当玛利亚与耶稣的兄弟想见他时,耶稣说了一段话,这段话在四福音书中都有记载:“谁是我的母亲?谁是我的兄弟?”并一手指着门徒说:“凡遵行我天父旨意之人都是我的母亲、弟兄、姐妹。”耶稣又曾对玛利亚说:“你这个妇人,我与你有什么相干?”玛利亚在这里并没有得到身份上的确认,她只是耶稣得从降生人间的手段与中介罢了,对于世人或许是神,对于基督来说则只是一个“妇人”,与其他受他医治、救恕和感化的妇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古典圣经题材艺术当中无可记述的《圣母子像》、《圣母哀悼基督》、《基督下葬》、《将基督从十字架上放下来》……这样的绘画与雕塑作品将圣母与基督间的母子关系和情感渲染的温馨动人,但人们忽略了圣母与基督间是一种单向的关系——就世俗的情感上来说。因此,圣母玛利亚实际上是被供上祭坛的第一件活物——是为了主的道而牺牲的第一人。
与圣母同名的另一位女性抹大拉也应成为人们阅读圣经时关注的一个点。在卡扎赞斯基《基督的最后诱惑》中,抹大拉与耶稣成了情人关系,最后竟与耶稣结婚生子。而实际上,在圣经当中抹大拉与耶稣的关系的确也是非常特殊的——耶稣似乎特别眷顾抹大拉。《四福音书》中多次提到抹大拉,仅《约翰福音》中就提到六次,《路加福音》又另外提到一次。抹大拉在圣经当中首先是以妓女形象出现的,后来受耶稣赦免便跟从了耶稣,成为耶稣最坚定的使徒之一。她侍奉耶稣,听他传道,更重要的是她目睹基督上十字架,而且成为耶稣复活的见证人。因此在最初的教会和信徒的印象中,抹大拉是作为使徒之一的重要人物,历史上留下的一些痕迹证明了这一点,一幅《抹大拉任命拉撒路为主教》的画就是如此。但好景不长,这一形象很快就为男权中心的书写所篡改:抹大拉成为继夏娃以来诱惑、原罪与情欲的集结体,之后在文学与造型艺术当中,抹大拉都是邪恶与堕落的女性象征。
抹大拉这种身份的转换,内中包含了更深的含义。由妓女到使徒,再由使徒到负罪之人,这中间的落差之大令人费解,是什么造成了这种转变?任然是在《哥多林前书》中,保罗的信件中说“基督是个人的头,男人是女人的头……”男性支配女性的思想——这正是它所规定与提示的,也是这个
问题的答案。抹大拉身份的转变是必然的因为这条定律发生了效力,“她”必须被置于被支配和被控制之下,从而不能跻身与使徒之列。在这里是以一种宗教的形式践行了这种思想,而与圣经中的这种思想同行,甚至在早于它的古希腊
时代里,毕达哥拉斯就将善的本原比做男人,而将恶的本原比做女性,男人通过占有女人克服恶的本原;亚里士多德也毫不犹豫的说“女人的本性先天就有缺陷”;中世纪时,圣·托马斯声称“女人是不健全的人,是附属的人……”这些世间的精英,代表了世俗与教会的权威的人都是男性,又都不约而同的将女性置于一个劣势的位置,即使宣称“上帝死了”的尼采也还是津津乐道于“男人创造了女人,他是用什么造的呢?是用他的身的一根肋骨,是用他的思想。”因而不管是玛利亚还是抹大拉都成为宗教与世俗联合之下的牺牲。
通过了解基督背后的两位女性,对一部被遮蔽的女性
历史惊鸿一瞥,我们从中体察到从表面远不能看出的东西。十字架上的基督代表着受难与救赎,同时也代表着公义与平等,因为耶稣代世人受难,为每一个人,因而人们要求耶稣所允诺的公理正义,而这与现实产生了距离——真正的平等是否存在?通过关注耶稣背后的玛利亚和抹大拉这样的女性,就促使我们更关注今天的女性,现实中的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