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90年代以来,中华大地上的大大小小城市涌动着以老年人为主力军的群众性广场文化健身活动热潮。每天晨昏两时,城市广场的大部分都被老年人占据,他们打拳舞剑、跳操练功,还有秧歌队、腰鼓队、现代舞等活动,确实丰富多彩。其声势之浩大,波及范围之广大、持续时间之长久,都是中华文明史上所罕见,甚至是空前的。观其趋势,21世纪初的相当一段时间内,此种活动还会继续和发展。应该说这是太平盛世、人民群众追求幸福生活和精神文明的好景象。其内在的动因则是由于社会人口结构的老龄化,老年人数量的快速增加;生活在城市社会的老年人,随着本人生活的安定、家庭结构的小型化,他们需要操持的事务相对减少;而激烈的社会竞争和社会分工以及现代化信息传媒的进入家庭生活,又使得老年人与年轻人之间沟通时间愈来愈少,尤其是在对待生活的态度上,观念往往难以协调。于是老人们迫切需要走出狭小孤单的家庭小圈了,去社会上扮演一个角色,证明自身的存在,同时锻练身体,求得身心两个方面的慰藉,提高自身的生活质量。对于群众性的广场文化健身活动,老人们究竟怎样认识?持有何种态度?带着这个问题,笔者参加了一次非正式的老年人座谈会,听到的却并非是一片喝彩声。会上,有的老人深情地回忆了他们童年时代去少年宫过少先队队日活动的快乐心情,还回忆了当了工人或上了大学之后,又是怎样在业余、课外时间去青年宫跳舞、排演节目和看电影的生动景象。他们说,现在我们老了,没地方去,只有上广场,什么时候给我们也建一个“老年宫”?有些老人说,他们到也是想去广场参加锻练,但是觉得广场实在太挤了;有些老人则说,他们不喜欢那种披红戴绿、涂脂抹粉、又蹦又跳的活动,他们喜欢和老友们在一起散步、聊天或者下棋、打球、听音乐;也有一部分老人说,他们去广场锻练,仅仅是为了活动一下筋骨,觉得那里的活动,文化含量并不高;还有一些老同志更是直截了当地提出了忠告:他们认为,自发的广场群众性老年活动,政府有关部门应该有所指导和管理,那种场合鱼龙混杂,一会儿有人哄练香功,一会儿又有人发起操练另外的这功、哪功,坏人容易在此钻空子,结果往往是老年人上当受骗。去年,有部分老年人在广场上跟人练法轮功,就是个教训。
老人们的意见归纳到一点,实际上是反映了老年人有多样性的需求。老年人需要不同层次的文化娱乐活动,也需要有各种方式的健身锻练,更需要诸如学习、教育、交流、娱乐等一系列更深层次的文化和精神生活。这些需求,显然是一个广场所无法包容的。更何况,中国这么大,北方地区冬季漫长;南方地区雨天不断,都要影响老年人的户外活动,此时此际,老人们到何处去的问题也就更加突出。对这个问题,目前各地不同程度地都在努力。比如,有的地方办起了老年大学,颇受老年人欢迎,但遗憾的是多数学校校舍没有着落,只得到处借教室办班;有些单位设置了老年活动室,但据反映多数是牌桌几张,室内空气混浊;当然也有一些抓出成效的,例如,江苏省太仓市的退休职工活动中心,就是一个满不错的多功能老人活动天地。但是,从总体上看,城市老年人活动场馆不足,是个比较突出的问题,据统计分析,北京市每个老年人所占有的活动场馆面积,平均只有0.06平方米,其他城市也不容乐观。如同经济全球化趋势一样,社会老龄化已是当今世界60多个国家与地区面临的共同问题,许多国家都在研究对策,开展老年学的研究,加强老年思想文化建设和老年活动场馆建设、老年公寓建设,是其中一项重要的内容,发达国家有的以街区为单位建设“老人中心”,连印度洋岛国毛里求斯的路易港也建造了“老年人活动中心”。我们是个人口大国,城市老年人富集,依据国情,目前家庭养老是中国社会广泛接受的养老方式,这种方式更需要公共活动场馆的支持,老年活动场馆的建设问题,如果再不予以高度重视,必将使社会陷于被动局面。
中华民族历来有尊老爱老的传统美德,我们应该传承这种传统,因为人人知道都会老,我们宏扬这种美德,因为它是人类精神文明的理性张扬。从某种意义上讲,老年人和幼儿一样,也是一个特别需要社会呵护的群体,做好老龄工作,关心老年人的生活,营造一种“老有所养、老有所乐、老有所学、老有所为”的社会环境,既有利于老年人晚年生活的幸福和美,也有利于家庭和社会的安定团结。笔者以为适应城市社会老龄化的客观现实,我们的城市规划与城市建设工作也应有相应的适从和调整。首先在城市用地的安排上,老年人活动场馆的用地应纳入城市公建用地来安排,尤其是生活区、居住小区安排公建时,要像安排托幼建筑一样,考虑适当的服务半径,规划落实场馆建设的用地。在城市建设中,特别是旧城改造及新建社区中,一定要把老年人的活动场馆作为城市社区的一项重要公建落到实处。
一谈到建设问题,往往又会为经费所困扰,如今解决的办法,离不开市场。笔者以为建设老年活动场馆,既是一项社会公益事业,同时又是一项社会的特殊产业。作为公益事业政府应当大力扶持,给予优惠政策,提供土地和建设条件。作为专为老年人提供服务的产业,可以包括教育与学习、文化及娱乐、医疗和保健,还有陪护、料理、老年购物、老年餐饮等门类,有条件的地方还可以把老年公寓、敬老院结合进去。这种依托老龄社会开创的新兴产业,在政府的扶持下、全社会的关注下,相信有识之士和开发商是会有兴趣前来投资和经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