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寸感
莎士比亚通过汉姆雷特的口阐述了他对表演的精辟见解,而其中主要内容是谈表演的分寸感。这段名言是大家所熟悉的:“请你念这段剧词的时候,要照我刚才读给你听的那样子,一个字一个字打舌头上很轻快地吐出来;要是你也像多数的伶人们一样,只会拉开了喉咙嘶叫,那么我宁愿叫那宣布告示的公差念我这几行词句。也不要老是把你的手在空中那么摇挥;一切动作都要温文,因为就是在洪水暴风一样的感情激发之中,你也必须取得一种节制,免得流于过火。啊 !我顶不愿意听见一个披着满头假发的家伙在台上乱嚷乱叫,把一段感情片片撕碎,让那些只爱热闹的低级观众听了出神,他们中 问的大部分是除了欣赏一些莫名其妙的手势以外,什么都不懂。……可是太平淡了也不对,你应该接受你自己的常识的指导,把动作和言语互相配合起来;特别要注意到这一点,你不能超过自然的常道;因为任何过分的表现都是和演剧的原意相反的,自有戏剧以来,它的目的始终是反映自然,显示善恶的本来面目,给它的时代看一看它自己演变发展的模型。要是表演得过分了或者太懈怠了,虽然可以博外行的观众一笑,明眼之士却要因此而皱眉,你必须看重这样一个卓识者的批评 甚于满场观众盲目的毁誉。”
“节制”、不要“流于过火”也不要“太平淡”、既不“表演得过分”又不能“太懈怠”,这都属于分寸感的问题。演员的分寸感或者叫做“火候”是表演中的一个重要问题,对于一个演员表演的最好评价无过于“恰如其分”四个字了。该上去的上不去不行,过火了也不行,要恰到好处。我国川剧演员周慕莲说:“演员表演讲究言有尽而意未尽,因而需要留有余地。留有余地,进可以攻,退可以守,演员就自由了。留有余地,让观众回味回味,留点言外之意让他们想一想,才能引入入胜。……我演戏,讲究三不:不少--少则偷工减料;不多--多则庞杂臃肿;不过--过则失真走味。这‘三不’,也就是留有余地。演员在舞台上汗流浃背,观众在台下无动于衷,这是最坏的表演。表演能不能感动观众,不在于演员在台上拼死拼活,而在于演员的表演是否恰到好处。这恰到好处之中,也就留了余地。”这里谈的也是个表演分寸感。
观众往往是十分敏锐的,特别是在戏的紧要关头,人物思想感情变化复杂、微妙的关键时刻,也就是俗话所说的“啃节”上,演员表演的分寸稍稍不对,不足或是太过了,立刻会让观众跳出剧情,感到很不满足,犹如别人给你搔痒没有搔到痒处那样难受。可以说演员的演技如何,就在于他能否准确地把握表演分寸,做到不温不火,不露不白,恰到好处。
那么,表演分寸的依据是什么?怎样算是分寸合适,恰到好处呢?莎翁对此已有正确回答:“接受你自己的常识的指导”,合乎“自然的常道。”用今天的话来讲,就是要符合生活的常情,符合人物性格、人物所处的规定情境以及特定的人物关系。《创业》“忍着巨大的伤痛”一场是情绪激昂的高潮戏,华程看到周挺杉腿受了重伤,裤腿一片殷红,鲜血滴在地板上,周挺杉忍着剧烈的伤痛,脸上挂着豆大的汗珠,他还是要说,要把心里的话掏出来,说服章易之放弃他的“贫油论”,不要撤出无名地。周挺杉在巨大压力面前表现出的刚毅的精神豪迈的气概、热诚的胸怀让华程百感交集,“眼里不由自主地涌出了泪水。”演员的表演恰当地掌握了应有的分寸,他那深沉、炯炯有神的眼睛被闪现的泪花模糊了,华程背转身去用手轻轻抹掉刚要流下的眼泪。这样地处理恰如其分地体现了华程这个久经沙场、经历过各种各样斗争风浪考验的硬汉子此时此刻难以抑制的激动心情。
法国影片《沉默的人》里女演员莱阿·玛莎丽的一段表演是极为精彩的。被苏联克格勃绑架劫走的法国物理学家梯贝尔经过了种种生死波折又回到了法国。他急于想见到自己的妻子玛丽亚,可是现在他已经知道在他被劫持苏联期间,他们唯一的儿子从山崖跌下摔死了,他妻子也以为他被害死,又重新嫁人而且有了孩子。当他完全心灰意懒,又处于被克格勃紧紧追踪,时刻有被他们消灭掉的危险情况下,梯贝尔出乎意料地在一家小酒店里看到妻子前来见他。一对离别了数年的夫妻,彼此都清楚对方目前的境况,他们面对面地坐着,对过去生活的回忆,重逢时燃起的感情,但是又不可能重新结合的难堪局面,这一切构成了人物多么复杂、微妙、难以言表的内心感情。重逢见面的瞬间,他默默地看着对方,干言万语不知道怎么开口。玛丽亚的眼睛交杂着忧郁、痛苦、怜爱、喜悦、内疚、关切的种种神情,手指神经质地摸着自己的脸,觉得应该笑又笑不出来,想哭也抑制不能哭,嘴角微微地扭动,眼睛垂下、抬起,脸上强露出的笑容……,这一切都是在--个近景镜头里表现出来的,观众的心被紧紧地揪住了,他们能够感受到人物最细致的内心感情变化,这是演员演技成功的杰作。文学家用多少描绘的语言也难以达到这一瞬间表演具有的艺术力量,在这样的时刻,演员表现的分寸稍有差失,就会破坏掉整个表演。
盖叫天讲过一个例子也说明了表演分寸感的重要。他幼年学者旦,唱《打龙袍》,先后有两位老师教他演宋仁宗的生母--藏蔽农村的老太后。两位老师两样演法。一位老师的太后这样表演:太后出场先高喊一声“苦啊……,”然后-手拿着讨饭棒,颤颤地指向前面探着路,混身哆嗦,两个眼睛眨着白眼珠,瘪着嘴,嘴两角下掉,像要哭出来似的,露出一脸的苦相,一面走,一面用手背擦着眼泪和鼻涕,一付苦老婆子的样子,伴着那一声声凄凄惨惨“苫啊”的“叫头”,观众可真叫好。可是这和《天雷报》里的老旦没有什么分别。另一位老师教的演法又是一样:太后出场不叫“苦”,“叫头’’用的是“走啊……”,因为她是太后,轻易是不肯叫苦的,出场也是一手拿竹棒,探路,但并不抖得太厉害,只在微微的颤动点在地上,点一下走一步,一步步走得很端庄,也不用手背去擦鼻涕。这样,给人看上去虽是讨饭,还有个谱,不是一般的穷老婆子,而是落 魄的贵妇人,--个讨饭的皇太后。这个例子很清楚地表明完全是由于演员表演分寸的不同,一个过了,一个“火候”合适,体现出的人物性格、人物身份就大不相同。
关于表演的分寸感,过去表演理论家讲过不少好的意见,我们不必再多说什么,只想把他们的论述集中起来介绍给大家。 对于手势的运用。德国剧评家戈·艾·莱辛说:“演员的手势会把一切事情完全搞坏。他们不懂得什么时候需要手势,需要什么样的手势。通常他们的手势实在太多了,并且都是毫无表现力的手势。”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说:“设想一下有这么一张被弄上许多道笔迹,散满斑点的白纸。再设想你必须在这样一张纸上用铅笔画出精致的风景画或肖像画。你首先得擦去纸上多余的笔道和斑点,要是把它们保留下来,就会损害图画,使它面目全非。画这种画是需要干净的白纸的。在我们这门事业中,情形也是如此。多余的手势就是垃圾、脏东西、斑点。 演员的表演,要是手势太多了,就会像在一张弄污了纸上画出来的图画,所以在着手创造角色的外形,把它的内心生活和外部形象在形体上表达出来之先,要清除一切多余的东西;唯有这样,外形上的表达才能具有必要的精确性。属于演员本人的无节制的乱动只会歪曲角色的动作设计,使表演模糊不清,单调乏味,不相连贯。 让每一个演员首先尽量节制自己的手势,使得不是手势控制住自己,而是自己控制住手势。 演员们在舞台上用许多讨厌的、多余的手势掩盖了自己正确的、美好的、为角色所需要的动作,这是多么常见的事啊!有些演员有很好的面部表情,却不能让观众看清楚他的脸,因为他随时都用那些小手势把脸遮住了。这种演员是自作自受,因为正是他自己,妨碍了别人看到他的长处。
“控制手势在性格化方面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在扮演每一个新的角色时,要改换自己的面目,在外形上不重复自己,就必须控制手势。属于演员本人的每一种多余的活动,都会使他脱离所扮演的形象,想起他自己。往往有这样的情形,演员总共只找到三四个可以说明角色性格、对角色说来是典型的手势。为了使这些手势够全剧用,在动作方面就必须十分节约。控制对这很有帮助。如果这三四个典型的手势消失在好几百个演员本人的手势之中,那么扮演者就等于拿掉角色的假面具,而以自己遮住他所扮演的人物。要是在他所扮演的每一个角色里都重复这些,这演员在舞台上就会显得十分平淡乏味,因为他总是在表现他自己。”
分寸感不仅表现在外部动作的控制,更主要的还是如何准确地表达人物的内心感情。莱辛讲道:“关于演员的内心热情,人们谈论得很多;对于演员是否会有过多的热情,人们也有很多争论。认定会有的人是根据这样一个理由:演员会在必要激动的地方激动起来,或者至少他的激动的强度会超过所要求的强度;而否认这点的人也有理由说,在这种场合,演员不是表现了过多的热情,而是表现了过于缺乏理智。……为什么演员甚至在诗人不必做丝毫控制的地方也应该在声音和动作这两方面加以节制,其原因是不难明白的。极端紧张的声音很少有人不会令人厌恶的,过分急速和过分剧烈的动作也很少是高雅的。在任何情况下也不应该刺激观众的视觉和听觉。表现强烈的激情时,应该避免一切能够引起种种不愉快的感觉的表情。只有这样 ,表演才会平稳柔和;汉姆雷特即使在他的话语需要造成极强烈的印象和唤醒顽固不化的凶手的良心时,他也要求用如此平稳和柔和的话语达到这个目的。……
我们的演员如果按照艺术责成他们的那样,即使表现最强烈的感情,也要加以节制,这可能得不到观众的盛大赞誉, 但这是什么赞誉呢?上层楼座的观众是最爱大叫大闹的了,他们绝不错过机会用响亮的掌声报答演员的强有力的嗓音。再说德国的池座观众也是以同样的趣味见称的,也的确有着极善于巧妙地利用这种趣味的演员。最迟钝的演员常常把力量保存到戏的终场,等到他必须下台的时候,他却忽然提高了嗓音,做出有力的手势,全然不考虑他的台词的含意是否需要这么卖力。往往这根本与他下台时必须表现的情绪相矛盾,但这 与他有什么相干,他需要的只是向观众显示自己,要观众注意到他,并且向他鼓掌,如果他们愿意表示善意的话。观众应该对他嗤之以鼻才是!可惜观众们有的是不大精通艺术的人,有些人心肠太好了,他们把演员急于讨好观众的心理视为演员的功劳了”。今天我们的观众艺术鉴赏力是很高的,但是演员卖劲讨好观众的现象依然常见,他们只求博得一时的剧场效果和廉价的笑声,全然不顾这笑声中包含的讥讽意味以及观众们散场后发出的尖刻评论,这是应该引为以戒的。
重视“体验”和表演真实的斯氏也说:“在舞台上永远不要去夸大对真实的要求.也不要去夸大虚假的作用。偏爱事实,--定会落到为真实本身而做作真实。这是一切不真实中最坏的一种。至于过度害怕虚假,那就会造成不自然的谨慎,这也是最大的舞台‘不真实’中的一种。剧戏中所需要的真实,应该是恰好能够叫人真诚地来相信它,恰好能帮助你使自己信服,使对手信服,帮助你满怀信心地来执行所提出的创作任务的”。“演员在当众创作的情况下,由于激动的缘故,总想拿出比他实际上所具有的更多一些的情感。……就只能去抑制或者夸张动作,去作出比应该作的更多的努力,仿佛这样就能表达出情感似的。但这一切做法并不会加强情感,相反地,会破坏情感。这是外表的做作、夸张。”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这句至理明言也成为表演艺术的--个警句,表演上分寸所在,一线不移,就拿通过眼睛表达感情来说,戏曲演员有人把眼神的表情动作作总结出惊、诧、惧、 怕、爱、恨、羞、媚、盼、望、娇、嗅、喜、怒、哀、怨、疑、恶、病、醉、疯、恋、妒、痴、情等二十五种之多。这些感情的表达稍有差池就会惊、诧不知,惧、伯不分了。掌握表演分寸感是表演艺术中异常艰深的功夫,这要靠演员不断丰富自己的生活阅历,加深各方面的知识素养,提高自己的艺术鉴赏水平,磨砺身体各个部分的表现能力,在长期艺术实践中积累、总结正反两面的创作经验,才能达到合呼常情、恰如其分、随心自若、炉火纯青的境地。
四、台词与潜台词
这一节谈谈表演中的语言问题。语言和动作是表演的两大支柱。在话剧舞台和有声片时代,语言是塑造人物形象、体现人物性格的重要手段,是演员表演中的主要因素。语言较之于动作,能够传达更复杂、更深刻、更强烈、更丰富的思想和感情。马克思说:“语言是思想的直接事实,思想的实际表达为语言。”斯大林在《马克思主义和语言学问题》一书中指出:“无论人的头脑中产生什么样的思想,它们只有在语言材料的基础上才能产生和存在。”“语言是人们交流思想,达到相互了解的工具。”即使在无声片时代也要借助于字幕来表达人物的对白和较复杂的思想内容。在戏剧艺术里,语言具有极大的作用,思想、主旨、意向、冲突、所有这一切在戏剧作品里都是用语言表达的。就其表达思想的力量而言,语言是无可代替的,无论手势、表情,无论舞台调度,都不足以望其项背。观看舞台或舞剧很难使我们感动落泪或纵情哈哈大笑,我们更多是欣赏它的优美与和谐,但是仅靠语言的广播就能让人或黯然神伤、泪流满面,或心弦紧扣、紧张异常,或怀开意爽,捧腹大笑。语言具有如此的魅力,它可以把我们带到广阔无根的天涯海角,也可以引入人们心灵隐蔽的深处。
剧中人物的语言(台词)是剧本严格规定好的,演员要把剧作者用文字写出的无声语言变成有声有色,生动活泼的语言,具体、形象地表达出来。虽然我们都会说话,但是要说好台词决非轻而易举可以做到的。表演中,台词说的好坏优劣可能 有天地之别,悬殊极大,所以戏曲里用“千斤白,四两唱”来形容道白之难。清朝戏曲家李渔说:“唱曲难而易,说白易而难。盖词曲中之高低、抑扬、缓急、顿挫,皆有一定不移之格,谱载分明,师传严切,习之既惯,自然不出范围。至宾白中之高低、抑扬、缓急、顿挫,则无腔板可按、谱籍可查,……吾观梨园之中,善唱曲者,十中必有二三,工说白者,百中仅可一二。”
演员台词说的不好,其问题多种多样,就寻常可见的毛病大体有这样一些: 1、语言规范不好,字音不正,发声不准; 2、用气不好,吐词不清,或有声无字,或有字无声,传之不远,含混不明; 3、声音不亮,音色不美,呕哑嘲晰,晦涩干瘪; 4、语言俟板,平淡寡味,语言无轻重,语调无高低,节奏无急缓,念句无顿挫; 5、台词断断碎碎,不能一贯到底,该停不停,不该顿老顿; 6、机械地背诵台词,一切都固定在“舌尖的肌肉”上了,语言没有动作性,没有内在思想感情的基础,不是在与对手交流中产生的活泼反应,只是抓住对手台词尾白做为应对的机械信号; 7、语言本色,缺乏性格化的鲜明色彩; 8、没有潜台词,传达不出台词微妙的、内含的、潜在的真正含意; 9、台词不自然、不生活,拿腔拿调,矫柔造作,有舞台腔; 10、台词和动作不能有机、利落地配合,说话时不会动作,动作中不会说话。 演员说好台词,先决条件是练好语言基本功。语言基本功包括正音、吐字、发声、用气、练声几个方面。 包括正音、吐字、发声、用气、练声几个方面。 正音:我国地域辽阔,口音各异,电影、话剧中的语言以晋通话为标准,所以说好标准的普通话,是?菰蹦詈锰ù实牡谝徊焦ぷ鳌S镆舨还娣叮<氖莕、1不分,Z、C、Zh不分,en、eng不分。 , n、I不分,如:老与脑、刘与牛、兰与南、拉与那等字读音不清,容易念混, Z、C、S与Zh、Ch、Sh不分,如:春与村、三与山,常与藏,砖与钻等字,以及十四念成“时事”,四十念成“事实”,亲近念成“清静”,商业念成“桑叶”,知道念成“迟到”等。 en、eng不分,如:盆与棚,藤与铜,通信与同姓等。
吐字、发声:面对于百听众讲话,要讲的清楚、讲的明白,让人听得懂、听得真,就需要熟悉字音,准确掌握字音的发音部位。汉字有它的特殊构造,每一个汉字是一个音节,每个音节又可分析为若干音素,每个声母、韵母都是一个音素。传统的说法是字有字头、字尾、余音,字头即声母,为字的“开口”,字尾即韵母,为字的“收音”,尾后又有余音收煞此字。如:吹萧、姓萧的“萧”字,本音为“萧”,但出口的字头与收音的字尾,并不是“萧”,字头为“西”,字尾为“天”,尾后又有一“乌”字为余音煞住,这样念,“策”音方能准确发出。汉字个个如此,所以念字讲究要“吐字归音”,字音方能圆满,听者才能清楚。但要注意,“字头、字尾及余音,皆须隐而不现。使听音闻之,但有其音,并无其字,始称善用头、尾者。有字迹,则沾泥带水,有不如无”
字音发声,出自口腔,又有它一定的发音部位,即所谓“音”、“四呼”,喉、舌、齿、牙、唇,谓之五音;开、齐、摄、合,谓之四呼。“五音”是字音发出的部位,“四呼”是字音发出的口形。《乐府传声》中说:“最深为喉音,稍出为舌音,再出在两旁牝齿间为齿音,再出在前化齿间为牙音,再出在辱上为唇音。虽分五层,其实万殊,喉音之浅深不一,舌音之浅深亦不一,余三音皆然。故五音这正声皆易辩。然其界限,又复井然,一口之中,并无疆畔,而丝毫不可乱,此人之所以为至灵,造物之所以为至奇也”。如:“宫”为喉音、“商”为齿音、“角”为牙音、“征”为舌音、“羽”为辱音。
“四呼”是读字的口法。“开口谓之开,其用力在喉。齐齿谓之齐,其用力在齿。撮口谓之撮,其用力在唇。合口谓之合,其用力在满口”。这是汉语复韵母发音的特点之一,指明了韵母领先的一个音素的口形特点。十三个复韵母可以分列入四类:开口呼--ai、ei、ao、ou;齐齿呼--ia、ie、iao、iou;合口呼--ua、uo、uai、uei;撮口呼--ue。 汉字又有“四声”,北京语音中一个音节大多有四个声调,分为阴平、阳平、上(赏)声、去声。由于语音的高低、升降、长短不同,构成了不同的声调;声调不同,字音和字义也随之不同。如:妈ma、麻ma、马ma、骂ma,声韵母都相同,只是调不同,就区别为四个字。在诗词中,把四声分为平两大类,平就是平声,仄就是上去入三声。汉语有了声、韵、调的变化,使我们的民族语言具有鲜明的音乐性,--篇好的诗文或台词,读起来朗朗上口,铿锵动听。
演员的吐字、发声,需要准确掌握字的头尾结构、发声部位、读字口法和声调变化,做到“吐字归音”,“字正腔圆”,“喷口”有力。另外,要苦练嘴上的功夫,做到口齿流利,清晰准确,吐字如珠,铿锵动听,使观众倦处生神。 用气、练声:演员的声音要清彻明亮、优美圆润、有力达远、变化丰富,要有比较宽阔的音域和音量,才适应于创造各种角色语言的需要,达到艺术语言的要求。声音与气息的控制、动作是分不开的,气是声音的动力,声音发出时必须有气息的支持,所谓“气由声也,声由气也,气动则声发,声发则气振”,就是这个道理。所以演员必须严格地、持久不懈地训练自己的声音,学会正确的呼吸和控制气息并掌握各种换气的方法。
以上所谈语言的基本功是属于语言技巧课程的内容,这是一门专门的科学,是表演艺术创作的重要基础之一,演员必须予以充分重视,这里只是为了强调它的重要性,提纲写领地简略谈谈。 做为表演艺术中的语言,关键在于台词要发自人物内心,通过台词充分表露、揭示人物的思想意愿、感情起伏、情绪变化;另外,语言要有鲜明的动作性,语言要性格化,体现出人物的性格特征。
语言和动作一样,都是人的内在思想感情活动的产物,而语言是人的思想的最具体的表达者,最能倾诉复杂、细腻的感情变化,亦即所谓“言为心声”。说台词同样要动之于衷,-言之于表,李笠翁讲:“言者,心之声也,欲代此--人立言,光代此一人立心.若非梦往神游,何谓设身处地。”斯氏强调:“在舞台上,话语必须在演员心里。在他的对手心里,而且通过他们在观众心里激起各种各样的情感、欲望、思想、意向、意像、视觉……等感觉。”狄德罗说:“记住在说话时。每句话,甚至每个字都要表达一个新的思想,或思想的细致变化。思想当然产生在说话之先,因此你必须用面部表情和形体动作来使观众首先仿佛看到你在思想.然后准确地运用为表现和传达丰富的思想所需要的极其细致的语调变化来使观众听见你的思想。”戏曲中这样来表达声音、读词、内心情感二者的相互关系:“声欢,白宽,心中要笑;声悲,白哽,心中要悼;声调,白缓,心中要恼;声混,白急,心中要燥。”
这里的“声”’、“白”,指的是语言的语调和语气。说台词是通过语调、语气、节奏、重音等的变化来表达它的内容和人物的思想感情。语调有抑扬顿挫的变化;语气有轻重缓急的不同;节奏有高、有低、有紧、有松,其变化万殊,微妙无穷,难以尽述,肖伯纳说:“书写艺术,文法再好,在表达语调上无能为力的。‘是’字读起来有一百种变化,写起来只有一种。”每句话还有它的重音,重音不同,话所表达的意思就不一样,如:“过去我们怕他,现在还伯他”这句话的重音为“过去我们怕他,现在还怕他?”与“过去我们怕他,现在他还怕。”其意思、语气就完全不同了;“土改”一词如重音放在前一个字,就变成了“涂改”。语言表达手段,表达形式的这些变化都是由所要表达的人物此时此刻的思想感情决定的,不能脱离开人物思想感情的变化,去单纯追求考虑语气、语调、节奏的变化。演员说好台词,首先要理解台词的内容、含意,更要设身处地去感受人物说这句话的内在感情。莱辛说:“一个仅仅能理解某一句话的演员,跟一位既能理解又能感受到某一句话的演员相比,那还差得很远呢2我们一旦了解了台词的含义,并把它们记住了,那就可以极为正确地说出台词,甚至在 我们心里想着别的事情的时候也会如此。不过,在这样情况之下要表达情感却是不可能的。全部精神力量应当贯注到被说出来的事情上,应该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语言方面。”
语言本身也是动作。由于语言具有鲜明动作性,我们把表演中的语言称之为“语言动作”。作为人们彼此交流的手段,语言总是与人的某种意愿有着明显的或潜在的联系的。这种意愿的产生和完成赋予语言以动作性。通过语言我们可以去劝慰、说服、阻止、打动、威吓、诱惑、扇动、刺激、激怒、挑逗、教训、命令、开导、请求、哀求、辩护、辩解……等等,完成这些任务,靠的就是语言强烈的动作性。所以语言动作同形体动作一样,有着它的任务、目的和规定情境,不同之处仅仅在于它是语言动作,其动作是运用台词的内容和说话的语气、语调、节奏变化来表达的。演员必须抓住台词的任务、目的、规定情境,体现出语言的动作性才能说好台词。
语言作为塑造人物形像、刻划人物性格的重要手段,必须做到性格化。语言的性格化有两个方面,一是台词的内容,也就是人物所说的话,要符合人物性格,体现出人物的个性特征,这个任务就是剧作者在剧本中已经完成的。(当然,不少剧作者没能完成这个任务,剧中人物的语言写的一般化、概念化、平淡无奇、枯燥乏味,毫无个性特征可言,这又另当别论。)再者是人物语言性格化的体现,这就要靠演员来完成了。表演不能“干人一面”,语言也不能“干人一声”,要做到“语言肖似”,“宛如其人”,“说一人像一人,不使雷同,或使浮泛”。不同的人,不同的性格都有其说话的独特方式,老年人与中年人不同,中年人与青年人不同,性情粗暴的人与性情温和的人不同,工人与农民不同,文化程度高的与文化程度低的不同,轻浮的人与深沉的人不同,幽默的人与忧郁的人不同,坦率开朗的人与阴险狡诈的人不同……形形色色,不一而足。这些于差万别的不同,具体地体现在声音、音色、说话时的习惯、语气、语调等等方面,所以表演中语言性格化的手段有“声音的化妆”、探寻具有鲜明性格特征的说话习惯、掌握符合人物性格的语气、语调等等。这要通过细致的观察生活,深入理解人物的思想性格,并与演员的整个表演有机地结合起来才能很好完成。
最后谈谈“潜台词”与内心独白。 所谓潜台词就是深藏在台词之中的真正含意。这种含意没有直接写出来,直接说出来,而是通过台词流露、表达出来的。俗话说“说话听声,锣鼓听音”,指的就是话中有话,有潜台词。潜台词表现出说话者的真正意图、真正动机。往往一句话的潜台词与台词的表面字义是完全相反的,如:“你真行啊”,这句话的直接意思是称赞、夸奖你能干、聪明、有办法、事情办的好等等,但是也可以赋予它含意完全相反的潜台词,说你愚蠢、无能、干出这样差劲的事情、把事全办糟了等等,其真正的动机是嘲讽、讥笑、责备、斥责。说话的动机、意图不同,其潜台词也就不同。表达潜台词,可以利用演员的全部表现手段,面部表情、手势、语调、语气等,手法是多种多样的。
虽然剧中台词不一定每句话都有它的潜台词,但是具有丰富的潜台词是戏剧语言的一个重要特点,它可以给观众留下意会和回味的余地。《马克辛三部曲》之-的《维堡区的故事》,影片结尾;马克辛结束了国立银行的工作,被任命为保卫彼得格勒的司令员,他去和娜塔莎告别。 马克辛脸上挂着一丝微笑,忧郁而洋溢着爱情地低声说:“我和你告别了一次又一次。可是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我还没有告诉你。……有什么可讲的呢!……你自己知道。……” 娜塔莎默默地看着他,用微笑掩饰着离别情绪。马克辛拉看她的手说:“再见2很快就可以相见,我的朋友娜塔莎!” “再见,马克辛!” 紧紧的拥抱。 这简单的告别对话含有比他们说出来的台词多得多的潜台词。马克辛重返前线,再一次同娜塔莎分别的时候,他有许多话要说,但是说不出口,不过从他那木讷讷的话语中,观众知道了他要说些什么,听到了他的潜台词。实际上他是在说:娜塔莎,我多么爱你,深深地爱着你,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分别是暂时的,我们的心紧紧地连在一起,我们会胜利的,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我的妻子,亲爱的娜塔莎……。娜塔莎说的短短的五个字也告诉了马克辛:我知道,我同样爱着你,多保重吧,我等着你,等着你回到我身边?U庑┖馊绻皇亲魑碧ù剩侵蓖ㄍǖ厮党隼矗羌炔环先宋镄愿瘢环先宋锛涞墓叵担簿捅涞盟魅还盐叮踔劣行┯顾琢恕?nbsp;
深入发掘潜台词,并把它清楚地传达给观众,这就是演员创作中要完成的任务。 “内心独白”则是指没有台词的时刻人物的内心思想活动。人物在行动过程中,在听对手讲话的时候,在表演的每个瞬间,内心都不应当是空虚的、空白的,而要像生活里一样,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有相应的内心感受和内心活动。人物在思索、考虑、沉思的时候,也都有它具体的思想内容,不能只做出个“想状”、“沉思状”,却不知道该想些什么或者根本什么都没想。演员内心的空虚势必造成表演的虚假、做作、泛泛般。生活里人们的内心活动是随着事情的发生、发展自然产生的,你同别人谈话,在听对方说话的时候,对方说些什么自然会引起你内心的反应和某种想法;你写篇文章就要思考文章的内容.想出恰当的词句;碰到要解决的难题,就会认真考虑解决问题的方法和措施。在表演中,人物的内心活动就不能即兴地让它自然产生了,因为戏剧中发生的事件都是虚构的,是事先安排好的,对手的台词内容和事件的演变发展也是演员早已熟悉了的,这就不能橡生活里那样给你以真实的、实在的刺激,另外,需要引起的是人物的内心思想活动而不是演员本人的思想活动,因此,演员在准备角色时,就要根据剧情的要求,研究剧中的情节、事件、台词、人物关系和人物所处的规定情境,找到人们此时此刻所应具有的内心感受和内心思想活动,而且要很具体、跟鲜明地确定下来,一般把这称作“组织内心独白”。
不过“内心独白”这个术语有它的弊病,不是很恰当的。因为“独白”的意思是“独自地说”,“内心独白”容易让人误解为是自己在心里默默地说或默默地念。有的演员准备角色时很认真地研究了人物每时每刻的“内心独白”,而且把人物的思想活动像写台词那样,一句一句都写下来,表演时就把这些充分准备好的“内心独白”在心里默默地念上一遍,结果他的每个反应、判断都拖得挺长。当导演指出他的反应或判断过程太拖 拉,要快一些,演员则回答说:“我的‘内心独白’还没有完呢,”更有甚者,有的演员表演时,嘴唇一直喃喃微动,原来是在无声地念他的“内心独白”呢。这种错误的理解和运用是很有害的,只能造成表演的呆板、过分、不自然和虚假。
实际上我们细细体会一下,生活里人的思想活动是很具体、很丰富的,但并不像说话那样在心里一句一句地念着,而是涌现出某种想法或闪过某个念头。人的意识、判断、反应过程是十分迅速的,突然踩到一条蛇,立即会吓的“呀”得一声跳起来,而不是像分析的那样,先意识到踩着一个滑溜的东西,再作出判断:“是条蛇,是条毒蛇”,然后才有了反应,呀的一声跳起来。出门去,忘了带月票转身回去拿。意识到忘了月票,决定转身回去,这些在脑子里只是一闪而过,也不是以字句的形式那么清清楚楚地出现。即使听对方讲话时,也是在内心引起某种想法、某种思想,或者就是某种情绪,某些形象的再现,而不随着对方讲话的内容,产生一句句有头有尾、整整齐齐的“内心独白”。金山同志写了《一个角色的创造》,把《万尼亚舅舅》全剧的每句台词和台词与台词之间人物的“内心独白”都完整地写了出来,这种方法对于分析理解人物,掌握人物思想 感情的变化和人物的内心贯串动作线很有帮助,在教学上也是有实用价值的,但是表演时,不可能在心里把写下的“内心独白”完全重复一遍,那样演出时间将拖长一倍,戏的节奏也会拖的让人难以看下去。
根据生活里的实际状况和表演实践的检验,我们认为将过去的“内心独白”改称作“内心活动”更确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