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我国的宏观经济政策主要有以下十大举措:
一、指导思想——放弃片面追求增长速度的传统做法
1999年经济工作最突出的特点是,政府在进行全年经济工作安排时就明确提出: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速度指标应当是预测性、指导性的,应当能够随着国内外政治经济形势的变化而随时进行调整,并且公开宣布放弃片面追求增长速度的做法。
既使在年中,当经济增长速度一度出现严重下滑势头的时候,政府也没有重新采取“压指标"、“上速度"的传统办法,而是积极寻找对策,出台刺激经济增长的政策措施,推动经济增长。这是一项具有根本性意义的变化,它标志着我国的宏观经济管理工作(或曰“宏观调控")上升到一个更高的水平和层次。
二、战略重点——立足于国内市场
1998年末,我们提出1999年的宏观经济政策取向应当立足于国内市场。后来政府将“立足于国内"不仅作为1999年度的短期宏观政策取向,而且作为今后的中长期发展战略来考虑。这一点十分重要。因为中国是一个人口众多、国土辽阔、资源丰富的大国,仅仅依赖出口来带动整个经济的发展恐怕难以长期为继。在这样一种新的战略思想指导下,今后不论国际市场形势好也罢、坏也罢,我们都不能够忘记国内市场。
事实证明,如果不是我们早已将立足点放在了启动国内市场的话,那么1999年上半年出口急剧滑坡的势头就足以导致各级决策者的信心崩溃和手忙脚乱。
此外,既使在1999年下半年,随着国际市场形势有所好转、提高出口退税政策逐步见效,我国出口增长速度快速反弹以后,政府仍然没有放弃扩大内需、启动国内市场的努力。
三、国企改革——确立国企改革与发展的中期目标
国企改革是个老话题,也是自改革伊始就遇到的难题。由于种种原因,我们一再错过国企改革的最佳时机。如今,经济处于持续下滑阶段,此时推进国企改革,势必会加大安排下岗职工重新就业的难度,增大改革的阻力。
然而,目前也决不是推进国企改革的最差时机。与泰国、韩国等遭受金融危机的国家相比,我们现在推进国企改革还有较大的回旋余地和政策空间,政府还有能力为安排下岗职工做些什么。如果等到爆发了金融危机以后再来进行改革,那就一切都晚了,在安排就业方面政府也会变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并且改革的成本也会大大提高。
正是由于认识到了推进国有企业改革的紧迫性,1999年9月,中共中央十五届四中全会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国有企业改革和发展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确立了到2010年国企改革与发展的中期目标和相关政策。
四、修改宪法——确立非公有制经济的法律地位
1999年3月,九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通过了宪法修正案,明确:国家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坚持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成份共同发展的基本经济制度,坚持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的分配制度。从而在法律上肯定了个体、私营经济等非公有制经济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
与国有企业改革一样,发展民营经济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本属于微观经济范畴,不应作为宏观经济政策加以评述。但众所周知,由于我国目前正处在从社会主义计划经济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转轨时期,许多微观领域问题的解决需要有宏观经济政策予以配合。因此,像国有企业如何进行改革、民营经济是否应当发展这样一些原本很微观的问题,就带有很强的全局性和宏观性,不得不暂时纳入宏观经济政策的视野进行全面考察。
五、科教兴国——把发展教育作为头等大事
1999年里,最鼓舞人心的大事之一是举国上下热情关注教育事业。教育不仅已成为人们讨论的热点话题,而且也成了消费者新的消费热点和投资者新的投资热点,更成为1999年政府工作的重点。
按照传统经济理论,教育政策也不在宏观经济政策的范畴之内,但是至少在1999年里,发展教育的的确确已经成为政府引导投资、扩大消费、调整经济结构的一项重大举措,并构成宏观经济政策的一个组成部分。
六、财政政策——继续保持积极态势
1999年在上年增发国债1000亿元(其中有大约一半转至1999年使用)的基础上,政府继续坚持实行积极的财政政策,再次增发600亿元国债,用于增加政府财政投入,扩大内需。
应当看到,增加财政投入对于缓解亚洲金融危机对中国经济的冲击、减缓经济增长速度的下滑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但由于缺乏其他政策的密切配合,缺乏民间资本的积极响应,其政策效果已经呈现衰减迹象。尤其是在积极扩大财政支出的同时,也实行了一些增税措施,使得财税政策的扩张效应与紧缩效果相互抵消,积极的财政政策的政策效果被严重削弱。
七、货币政策——信号作用未能得到应有发挥
年初,关于1999年实行什么样的货币政策,有关部门表现得有些犹豫不决、举棋不定。最初提出的口号是实行“适当"的货币政策。与此前的“适当从紧"相比而言,这显然带有放松银根的意味。然而不久,有关部门很快将“适当"一词修正为“稳健",正式提出了1999年要实行“稳健的货币政策"。
在市场经济条件下,货币政策具有很强的信号功能。有关部门在此问题上的举棋不定,信号不清,多少影响了广大投资者的信心。再加上货币政策的传导机制存在着严重障碍,国有商业银行的“宏观调控职能"早已不复存在,因此,纵然是中央银行口口声声要增加货币信贷投放,但货币和信贷却总也投放不出去。据人行公布的数据,1999年金融机构各项贷款余额比上年增长125%,增幅比上年的155%又降低了3个百分点。
看来,货币政策中存在的问题主要在体制上,既使是前面提到的货币政策的犹豫不决,其根本原因也还在于货币政策的决策机制本身存在着严重缺陷。
八、收入政策——初次运用于启动经济
1999年,政府除了实行积极的财政政策以增加政府投资以外,还动用了收入政策以促进居民消费。1999年里,政府拿出540亿元用来提高离、退休人员和下岗职工待遇以及适当增加企事业单位职工工资,以改善居民的收入预期。预计全年城镇居民的人均可支配收入达5859元,比上年实际增长9.3%。
在经济低谷时期提高职工工资,这在新中国历史上还是第一次;尝试用增加收入政策来促进消费、刺激经济增长,这在中国宏观经济政策史上,也是前所未有的。
九、消费政策——变限制消费为鼓励消费
1999年,消费政策备受政府重视。由于生产过剩以及买方市场的出现,消费政策从限制消费转变为鼓励消费,政策目标也从抑制通货膨胀转变为控制通货紧缩。1999年,银行降息是为了促进消费,征收利息税也是为了促进消费,发放消费信贷还是为了促进消费。
在方方面面各种政策“连轰带赶"的作用下,1999年9、10月份起,居民消费似乎有了一些起色,但是物价仍呈下降趋势,预计全年商品零售价格下降2.9%,居民消费价格下降1.3%,已连续2年多呈负增长态势。
十、汇率政策——继续保持人民币汇率稳定
1999年,人民币汇率继续保持稳定态势。外汇储备增加98亿美元,已达到1547亿美元。对人民币汇率而言,最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人民币已经受住了亚洲金融危机的严峻考验,被证明是国际上最稳定的货币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