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概述“心主神明”、“脑主神明”与“心脑共主神明”三派的学术观点和论据,并对中医学的传统观点“心主神明”和近代张锡纯首倡的“心脑共主神明”观点提出质疑,认为“脑主神明”的观点更符合临床实践,应进一步发展和完善。
“心主神明”与“脑主神明”之争由来已久,目前渐成三个学派,现分述如下。
1 “心主神明”派
自《黄帝内经》阐述“心主神明”以来,该理论为历代多数医家所遵从,贯彻于整个中医学理论体系,体现于理、法、方、药诸方面,“心主神明”成为中医学的重要基础理论。当代医家多继承和遵循该理论,印会河和邓铁涛主编的《中医基础理论》一书,明确指出“心主神明”是心脏的重要功能,由于该书是作为全国中医高等院校的教材出版发行, 其影响很大并有很高的权威[1]。邓铁涛教授在其《邓铁涛医集》中进一步指出“心脏不仅有血泵的机械作用,它一定还有能作用于大脑的分泌物”,以证“心主神明”之说[2]。其后又有诸多学者附和,刘氏认为神明应包括个体生命活动的外在表现和人体的精神思维活动,总属于心,而分属五脏。“心主神明”的确立,其物质基础是心所主之血气,“心主神明”理论充分体现中医学理论整体观念的特色[3]。钟氏认为:从五行学说来看,心神与其他四脏神是平等地位,称之“心一”,另有一个协调控制诸脏之中枢,称之“心二”,“心主神明”是通过“心二”对五脏系统的调控作用而实现的。《内经》所说:“头者,精明之腑”,言头非言脑,而头非脑也,乃指头面诸窍而言。李时珍论辛荑时突起一句“脑为元神之腑”,其“元神”相当于“一部之神”,即“鼻神”也,纵观《本草纲目》,仍主张“心主神明”。“脑主神明” 是因近代神经解剖学的传入而起。因此,“心主神明”和“脑主神明”是源于不同的医学理论体系,“脑主神明”只是源于西医学的一种观点[4]。迟氏认为心主神志的物质基础是血,若心病无力行血,脑失血养,其功能不能正常发挥,出现不同程度的神志病症,轻则眩晕、乏力、健忘和失眠,重则昏迷。因此,心主血脉的功能是维持大脑功能正常发挥的先决条件。现代医学研究表明,脑氧耗量占整个机体?20%,葡萄糖耗量占全身总耗量的?17%,若脑缺血缺氧,即可发生精神紊乱,甚至于丧失意识,由此可证“心主神明”[5]。刘氏指出“心主神明”与“脑主神明”之理论,均以《内经》有关论述为理论依据,在复习《内经》有关论述之后可以看出,把脑直指为思维活动场所在《内经》是缺乏有力证据的。《医林改错》肯定“脑主神明”同时否定“心主神明”的理论,但王清任的《医林改错》是在解剖学基础上写成的,用解剖学的观点来研究中医藏象学说,难以令人信服,反使中医理论面目全非,所以仍应坚持“心主神明”的观点[6]。
2 “脑主神明”派
“脑主神明 ”的理论近年来得到越来越多学者的支持,朱氏以为中医学历史上将脑的生理与病理统属于心不妥,应将脑独立为脏,脑主藏神,为身之统帅,与之位相配,开窍于耳,其华在发[7]。程氏引经据典,参古验今,归纳出脑的生理特点为:中清之脏,纯阳之脏,喜静恶扰;具有主精神思维、感觉、运动、记忆和情志的功能[8]。周氏复习相关文献后也指出,脑为中清之脏,宁静之器,内持为贵,在人的生命中占中心地位[9]。李氏指出,虽然“心主神明”学说在历史上占主导地位,但亦不断受到质疑,从历代有关脑的解剖的相关文献看出,有许多关于“脑主神明”的描述。可见“脑主神明”的理论是有依据的[10]。段氏认为将脑归属于奇恒之腑是不妥当的,因为脑具备藏精气而不泻,满而不能实的生理特点,应当为脏。将脑的生理功能归属于心十分牵强,心主神明是中医学的一次明显失误,应予以废除,立脑为脏。人体应是六脏六腑,脑主神志,调节言语运动,藏髓,开窍于五官,是控制和调节五脏六腑的决定性脏器[11]。姜氏认为“心主神明”名不副实,其实质是用心来概括脑的功能,不能再以整体观念的理论相互取代,而应明确脑的作用[12]。向氏认为古代医家借用五行学说阐述人体脏腑生理病理联系,这种理论体系的形成是当时科技水平所决定的。中医藏象学说本身有矛盾之处,这个理论体系长时期禁锢了人们的思想,随着科学发展,人们已认识到这个封闭的系统模型已不能全面反应脏腑的生理病理特点,更不能说明疾病的发生发展变化,阻碍了中医学的发展。“脑主神明”的理论是对五行学说与脏腑理论密切联系的一次否定,是中医理论发展的突破口[13]。
3 “心脑共主神明”派
近代医家张锡纯首倡“心脑共主神明”之说,后人多有附和。许氏纵观《内经》全篇,发现《内经》中“心主神明”和“脑主神明”两种理论共存,上述两种学说各有所长,各有所短,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心主神明”是从脏腑功能调节立论。“脑主神明”是物质场所立论,引用现代神经生理学的研究成果和对心脏磁场、大脑磁场及“心激素”的研究成果,证明“心脑共主神明”,心调神,脑生神,心在神明的产生和变化中作用更重要[14]。张氏认为心神说形成,是古代哲学对医学影响的结果,并同当时的科学水平直接相关,因为在当时日常生活中,较能直接观察到心脏在生理心理活动中的主要作用,而脑的活动不易为人直接察觉,“心神说”是不科学的,但具有唯物主义的性质,是中医整体观念的特色之一。在“脑主神明”不断得到实践经验的证实之下,作者提出,心与肾,一主血脉藏神,一主藏精生髓,心肾相交就是心神与脑髓相互关连的生理机制,倡导以心肾相交理论统一“心神说”和“脑髓说”[15]。张氏认为“心主神明”虽然是一个较为完整的系统学说,但随着时代的发展,已越来越不能满足临床实践,应用价值有限,五脏神与五志交叉,运用上有一定随机性而缺乏客观性。“脑主神明”学说的出现是中医学的进步,但立脑斥心,以脑代心是不妥当的。中医的脏腑不能与西医的脏器划等号,两种学说互有缺憾,心脑共主神明,才是体在脑,用在心,与现代医学提倡的生物—心理—社会疾病模式有吻合之处,应予以提倡[16]。
4 结语
“心主神明”的理论已形成完整的体系,贯彻于中医学的理、法、方、药诸方面,并有效指导临床实践。由于“心主神明”学说形成于科学不发达的时代,随着医学的发展,其不当之处越来越为临床工作者所认识。有人不承认这一点,动辄引用《内经》条文以为根据,其实《内经》作为一本医学学术著作,并非句句真理,若总以经文为依据,则不免有“医八股”之嫌。“心主神明”观点统治中医界?2?000?多年,已成为中医学基本理论之一,予以否认代以“脑主神明”理论,实质上是对中医脏象学说和五行学说在中医学应用的否定,这无疑是中医界的“地震”。有人担心中医学理论因此而面目全非,甚至于灭亡。其实这是对中医前途和发展没有信心的表现,如果因为修正不当之处能导致中医的灭亡,那么中医亦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中医理论发展缓慢,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墨守成规固步自封所致,对错误观点进行修改,才是真正发扬光大中医学方向;自护其短,强词夺理必然导致中医的灭亡。“心脑共主神明”理论一定程度上调和“心主神明”和“脑主神明”两种理论的矛盾,但难以自圆其说,对临床亦没有实际意义。“脑主神明”学说的兴起,除受西医的影响之外,同临床的需要是分不开的。有人一再将“脑主神明”理论的形成完全归咎于受西医神经学解剖学影响,这是不客观的,事实上正是临床实践需要才是“脑主神明”理论形成和发展的动力。但“脑主神明” 学说目前还只停留在初步形成阶段,离形成一个完整的系统学说还有很多差距。不但要在理论上加强研究,更重要的是落实于临床,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出“脑主神明”理论的价值,才能得到进一步发展和完善。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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