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苏美尔文化,由于相应的文字资料太少,国外的考古学家只能就文物来进行历史考证,很难深入展开,有些史料又未免带有一定的神话色彩。约从本世纪30年代起,学者们对两河流域南部另一座名城--乌尔,进行了发掘,才开始对苏美尔文化的真正面目有一个显著的印象。
乌尔城历经三个王朝,出土的墓穴及其随葬物相当丰富,其中一件最激动人心的艺术品,即是第779号墓中的两块镶饰板。这两块饰板被称作《乌尔军旗》,是乌尔王出征时的门旗,也是庆功的旗帜。其中第一块饰板描绘的是战争情节,上下共划分三层:最下为军队的出征与凯旋。那时打仗是用战车,四轮战车由四头驴子拉着,车上站着驭手和战士。右边第一辆象征出征,第二辆战车下面躺着敌人即表示获胜;中间一层表现战斗与胜利后的战士行列,有穿戴盔甲的,有披着毛毯斗篷的,有手持短矛正在与敌人搏斗的,还有押送俘虏的士兵,等等。最上一层,中央是乌尔王,他侧身向右,手拿长矛,在全副武装的士兵陪同下,正在视察战俘。两边人物不求对称,疏朗协调。
第二块饰板则描写了庆功宴的场面:最上层是国王与众臣们相对而坐,在举杯欢饮;中间和下面两层是描绘运载战利品的场景,有的在驱赶牛羊,有的在驮运货物,队列很长,整个队伍在陆续地往王宫进发。这两块镶饰板全是用贝壳、闪绿石、粉红色的次宝石等,镶拼在沥青为底的板上的。所谓"乌尔军旗",就是记述乌尔城这一光荣历史,这种形式简直与我国战国时期的错金银(一种金质镶嵌工艺)水陆攻战图鉴有同样耐人寻味的欣赏价值。一位法国考古学家称它是"战争与和平之旗"。现在这两块板饰被收藏在伊拉克巴格达博物馆内。
20世纪30年代,在两河流域的南部,又发掘出一座历史名城--乌尔。这座城的发现,使苏美尔文化的真实面目暴露无遗了,它标志着这一文化的最繁荣时期。乌尔,在公元前27世纪时是南部地区最强大的城市国家,基督教圣经《旧约·创世纪》中曾提到一句:迦勒底的吾珥,这"吾珥"即是指乌尔城,它是以色列人的始祖亚伯拉罕的故乡。这座名城在苏美尔文化的总的进程中,经历了大概三个王朝,其中第一、二王朝属于苏美尔文化的盛期;至第三王朝,由于疆域的变迁,从时间上已属于两河流域的另一文化时期,即古代的巴比伦文化期了。这一件属于第一王朝时期的“牛头竖琴”,就是在乌尔国王阿巴尔吉和王后苏巴德的陵墓内找到的。墓内有大量极其精致的手工雕刻与制品。这件牛头竖琴即是其中之一,它反映着古代乌尔金器镶嵌匠师们的精湛技艺。
牛头竖琴是用天青石、金箔制成的,琴胎则用黄扬木雕刻而成。琴身上还用贝壳、红宝石和天青石镶嵌出苏美尔神话中的英雄吉尔伽美什降服野牛和一些动物奏乐的故事形象。在竖琴的琴把上,就是带假胡须的金饰牛头,它的眼睛、胡须、牛角尖都是用蓝宝石镶嵌的。牛眼目光炯炯,很有生气,如此细巧的手工艺品,在同时代的工艺美术中恐怕是罕见的。有趣的还有牛胡须的编织样式,这种样式体现了苏美尔人的一种艺术风格,这在其他人物雕像上也可以看到。
一、“牛”图腾的美术意蕴
善于用牛作装饰是两河流域文化的一大特色。苏美尔人很崇拜牛,神话史诗的英雄吉尔伽美什,就被比喻为一匹"高尚的野牛"。吉尔伽美什与天牛战斗的故事,就是为了渲染他是个力大无穷的英雄,牛的形象在苏美尔的美术品里,正是英雄与膂力的象征。此琴现藏美国大都会美术馆内。
作为两河流域早期的奴隶制王国,留存之今的美术文物最丰的王国是公元前3000年左右苏美尔人建起的乌尔第三王朝。据历史记载,乌尔城的统治者乌尔纳姆由于战功显赫,在城内大兴土木,修建庄严宏伟的万神庙、宫殿和寺塔。最早的三级寺塔吉库拉塔,就是这个时期诞生的,它十分近似于古代埃及的金字塔。此外,凡宫内享用的生活用品都富有艺术的造型和装饰特点,堪称是人类早期艺术的反映。这块"竖琴饰板",即是出土于乌尔城的一件历史上最古的乐器工艺品--金牛头竖琴上面的一块饰板。饰板上雕刻着美索不达米亚流行的神话传说。
据乌尔、玛里等古城内发现的大量泥版文书所记载,苏美尔流行着"马尔都克与提阿马特"的神话与英雄吉尔伽美什等传说。前者讲马尔都克神,如何撒下罗网,祭起七风,驾上四马战车,与水怪提阿马特战斗的故事。马尔都克终于降服妖魔,并把它的尸体分成两半,一半做成天,另一半做成地,又将命运之神基恩古杀死,把他的血掺合在泥土内,捏出人类,创造了世界。后一个神话讲英雄吉尔伽美什,他原是乌鲁克国王。因迫使臣民修筑城墙与神庙,黎民不胜其苦,向神求援,天神创造了另一英雄安吉杜,与之决半斗。由于两人势均力敌,遂结为盟友,一起做了许多有益于人类的事,诸如战胜松怪洪巴巴,解救女神伊什塔尔。女神慕其英雄,愿以身相许,但遭到吉尔伽美什的拒绝。伊什塔尔转羞为怒,求神降下天牛与之报仇。英雄吉尔伽美什与安吉杜共同奋战,终于杀死了天牛,乌鲁克人为此普天同庆。但不久,安吉杜病死,吉尔伽美什为求永生之药,不辞辛苦、长途跋涉,途中躲开了千兽百怪,遇一女巫。女巫劝他收回此念,并说凡人不能跨越死亡之河,只有纵情享乐,了其残生。吉尔伽美什意志坚决,来到渡口,准备了120根船篙,艰难地渡过了死水,并见永生之人乌特纳庇什廷,问其永生的秘密。对方告知:世上没有永恒的东西,也没有永生的人。吉尔伽美什又追问:你的面貌并不奇,与我一样,为什么你能得到长生呢?乌特纳庇什廷就讲述了自己在世界洪水之难中如何获得永生的经过,并教导他,只有克服睡眠,才能长生不死,否则,人类是不可免死的。
这些神话虽然荒诞,却充满着许多哲理,它是早期苏美尔人对世界对自身奥秘的一种无限探究的思想反映,既是富于审美价值的语言艺术品,又是原始的哲学观。这一件竖琴饰板所雕刻的内容,基本上是这些神话的局部图解:在饰板上第一层,即刻绘吉尔伽美什与人面天牛搏斗的情景;第二层是一只雄狮提酒坛,尾随在手捧餐桌和食物的神狼后面;第三层则描绘驴子在弹竖琴,狗熊在舞蹈的场面;第四层是山羊与一半人半兽之怪在搬运东西。这些形象后来对其他民族的神话有着很大影响。它采用线刻手法,表现得十分概括、风趣,并具有对称性,显示了古代苏美尔艺术家们的丰富想象力与艺术表现力。这件竖琴音响饰板现藏于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文物纪念馆内。
二、“两河流域”的雕塑特色
两河流域一些最古老的文化,诞生于公元前4000年的原始公社初期。作为美索不达米亚的早期文明(希腊人把两河流域称为"美索不达米亚",意即"河间地"),它可以分为"埃尔-欧贝德"、"乌鲁克"、"捷姆迭特-那色"三大文化分期。这些名称,是因产生文化的地域而命名的。乌鲁克文化期是三大文化期的中期,它的特点是
发展了陶器。在这个时期,乌鲁克兴建了许多神庙,其中有用生砖砌成的高坛,据说它就是一座"白庙"的地基(所谓"白庙",其名称由来于它有白色的墙壁)。一尊女神头像即发现于此。
这一尊大理石女神头像可能是当时专供祭祀用的一种宗教偶像。头像的眼眶没有眼珠,只有两个很大的洞,显然,曾用宝石或其他珍贵的石头作镶嵌的,在眉毛部位有一道深槽,乃是留作镶嵌黄铜或金子的地方。至于头像的其余部位,可能是木料制成的。这尊头像的脸部造型比较秀丽,在女神的头顶部位,一定还添置过其他装饰物。其创作年代据测是在公元前3500~3000年代。现在这尊石雕像被收藏于伊拉克巴格达博物馆内。
在两河流域的中部,巴比伦以东的哈法奇,史前考古家们还从一座神庙的废墟中发掘出许多保存完好的小雕像,其中最大的高约76.2厘米,据说它就是植物神阿勃(Ab);另一些雕像就形象的姿势看,可能都是祭司或供养人。这一组雕像有一个共同点,即它们的眼睛都留出很大的洞,显然也和那一尊《女神头像》一样,是留作镶嵌彩石眼珠的,所以眼眶的空间都留得很大,具有夸张性。古代的
艺术家们很早就善于用镶嵌手法,来加强人物的眼神,可见,作为人的五官中最重要的器官--"灵魂之窗",早已不是
现代人所独有的观念了。
雕像都呈圆柱形状,而且双手都交叉在胸前,直立,姿态是程式化的。不仅如此,连雕像的头发、胡须也都和大型雕像一样,是精心地编织的,这反映出古代苏美尔人很注重头发与胡须的审美意义。这十几个祭司或供养人雕像的制作年代大约在公元前2700~前2500年间,现被收藏于伊拉克巴格达博物馆内。
在拉伽什城出土的一些妇女雕像,是我们看到的苏美尔圆雕像的主要作品之一,大都是从神庙的废墟中发掘出来的。
可能在瓦卡(warka)地区被发现的一尊大理石的全身女雕像,它是当时供祭祀用的宗教偶像。这尊雕像的最大特点是短而粗的躯体,差不多看不到脖子,头部直接从肩上出来。鸟喙式的鼻子,一对大眼睛(据说眼睛和眉毛当时是用其他材料镶嵌上去的,因年代久远而脱落,所以露出两个大窟窿),略显一种微笑的姿态,但整个身姿极其呆板。苏美尔出土的供祭祀用的人像雕刻差不多都是两手抱在胸前,腿部不作出来,胴体是一个毫无变化的圆筒形状,当然更谈不上比例关系。
有些考古学家从这类女性雕像的姿态及其衣饰上判断,称它们是"参加祭祀活动的捧物者"。这尊雕像现藏伦敦大英博物馆内。
三、“两河流域”美术历览
在亚洲西部有两条大河,东边一条叫底格里斯河,西边一条叫幼发拉底河。这两条河流自今土耳其境内为源头,由西北向东南方向流去,经过叙利亚和伊拉克,直至波斯湾入海。两河沿岸的文化在
历史上十分发达,有文物考证的文化期大约最早是在公元前6000多年前,如铁尔-哈松(Tell-Hassuna)文化、铁尔-哈拉弗(Tell-Halaf)文化和埃尔-欧贝德(El-Obeid)文化等阶段,时间从公元前6000年前至公元前3500年左右。后又经历了几个大的王朝,文化上的繁荣,几达于世界文化史之冠。这些文化反映的
社会性质是古代奴隶占有制社会,前后总共约延续了3至4千年。历代的主要王朝有:苏美尔、阿卡德、巴比伦、喜特、米坦尼、亚述、新巴比伦等。美术史上常称这个地区的美术“美索不达米亚美术”。
1.苏美尔文化
苏美尔文化是两河流域早期文化阶段,它体现着迄今人类文明所知的最早进入奴隶制社会的一种文化水平。但真正认识这个时期的文化,却是19世纪下半叶以后的事,直到本世纪30年代,人们对苏美尔文化才能画出一个较为系统的面貌。当那些巨大的建筑废墟、精湛的美术工艺品被大量发掘出来以后,人们不禁对苏美尔王朝这个东方古国的文明之早熟发出惊叹。我们这里所欣赏的是苏美尔时期的一块建筑物饰板残片,它反映着公元前3000年中叶所达到的水平。
苏美尔王朝先后建起了许多城市,拉伽什城是第一位国王乌尔-南歇的统治中心。在古代社会,一个城邦国家抵御外侮或入侵所取得胜利的首要标志,就是修筑神庙。建造巨大的庙宇来祈求社稷强盛,需要集中许多工匠和艺术名匠。这一块建筑饰板上的浮雕形象,所描绘的正是国王乌尔-南歇的事迹:饰板片上的浮雕图像分上下两层,上层刻乌尔-南歇亲自头顶一篮泥砖,带领民众和随员参加修庙劳动;下层刻的是国王坐在宝座上向臣僚们诉说着什么。乌尔-南歇的身材要比其他人物高,借此突出他与众不同的地位。此种构图手法在奴隶社会的美术作品中带有普遍性。饰板的底纹是苏美尔的象形文字,它记载着国王的生前功绩。此外,在苏美尔石雕残片中,还可以找到另一些有关立碑勒石的雕刻,直接用文字记载苏美尔王乌尔-南歇一些施政事迹,诸如开筑运河,为神庙捐施等,这些文字是考古学上极其珍贵的历史资料。
2.阿卡德美术
约公元前2400年,两河流域出现了一个以闪族为主的阿卡德王国。由于它统一了这一地区大部分的城邦,使
经济迅速获得发展。人民用各种艺术来歌颂使国家统一的创业者。于是,阿卡德王国的奠基者萨尔恭,便成了两河流城许多民间传说中的主题。这里我们欣赏到的两件文物,即是这种美术品的典型之作。
在尼尼微出土了一尊铜头像,据认为是阿卡德王国的奠基人萨尔恭国王的肖像。这尊铜雕像的眼眶已成空洞,因为原来上面嵌着珍贵的宝石,现已遗失。萨尔恭是一位性格刚毅、高颧骨的中年男子。整个头像脸部表情端庄,是精心设计,认真浇铸的。国王的胡须按照习惯,被整理和编织过,成为螺旋状的胡子辫。铜像的表面涂上了色彩,脸部呈深黄色,头发为黑色,整个脸部显得十分威严。铜像铸造得如此精细,显示了古代的高超的铸铜水平。这尊像现被收藏在伊拉克巴格达博物馆内。
《纳拉姆辛石板》是阿卡德王朝时期的另一重要雕刻品,它出土于苏兹地区。这块石碑是为表彰萨尔恭国王的孙子、王位后继人纳拉姆辛的战功而建的,高约2 米,它以浮雕形象来表现。碑上描写纳拉姆辛征服乌鲁贝伊人的一次战迹:纳拉姆辛率领战士远征苏兹山区,正行进在崇山峻岭之中。在画面上,国王的形象被雕得大一些,放在众战士的上面,这是西亚早期奴隶制社会等级意识的艺术反映。国王头戴王冠,手持弓箭,朝着山顶的方向迈进。他昂首挺胸,步子稳健,显得颇有信心。在第三层,除了行军战士外,还有倒在战士面前的敌人和中箭而亡的敌兵。第三层的战士形象由于在石板的下部,脸部已被磨损,但在一棵树的背后,好象有一手持旗号在引路的妇女形象。高处刻着两个光芒四射的太阳,这是一种寓意,暗示阿卡德国王是与日月同行的圣者,战争获胜是受"神"的意志所驱使,以此来证明国王凯旋的必然性。这件纪功板是一块红砂石,由于年代久远,其余部位已毁。画面构图是横带式斜线上升,这种以分层法来描绘连续的事迹,给以后的罗马纪功柱设计以很大的启发。
据考证,这块浮雕石板制作年代当在公元前2300~前2200年左右。现在它被收藏在法国巴黎的卢浮宫内。
3. 古地亚的山地艺术
公元前3000年后半叶,山地部落古地亚人侵略两河流域,并占领了阿卡德。此后,这个民族在那里持续了两百年。在这期间,南部城市要比北部受到的灾祸少一些,尤其在拉伽什。一方面由于扩大了对外贸易,给拉伽什带来了经济的繁荣;另一方面,拉伽什的古地亚国王,在与其他民族交往中,一直保持着自己的独立性,这对于发展拉伽什文化是有重要意义的。如今遗留下来的古地亚王朝的16尊雕像,都是用最坚硬的花岗岩雕凿成的。其中有一尊古地亚王的坐像,雕工极为精细,气魄宏大,是西亚苏美尔文化中的一件精品。
这件坐像据
分析是古地亚王朝一位国王的像,学者们从萨希克文字中了解到这位国王名叫恩希。他生前很重视崇拜王权,主张重建神庙,为自己树立雕像。这座雕像从解剖结构上看,比以往任何同一地区的雕像正确得多。早期的苏美尔的雕像都偏重于从一整块石头上塑造形象,因此体积总是方方正正的。这一座雕像的特点是把苏美尔的图案装饰与阿卡德王朝那种粗犷强悍的风格有机地结合了起来。坐像的头部已遭损坏;整个造型稳健,恩希国王裸露着右臂,穿着薄薄的长袍,衣服下面的肌肉表现十分真切。在膝头平放着一张城市建筑的图样,在坐像的下半部刻满古代的楔形文字,这些文字无非表彰这位国王生前的业绩,使这座雕像具有歌颂帝王的纪念性意义。此像现被收藏在法国巴黎的卢浮宫内。
4. 亚述王国的浮雕艺术
公元前900~前700年,两河流域产生了一个强大的军事帝国--亚述王国。这个王国从大规模的掠夺战争中取得了霸权地位,一度把统治权扩展到西部亚洲;从伊朗到地中海,直至埃及首都底比斯都成了它管辖的范围。随着社会财富的增加,在美术上也出现了繁荣的局面:宫殿巍峨,寺塔林立,这些宏大的建筑物内充满雕塑和壁画,至于王宫内的精致工艺品,更是琳琅满目。从亚述美术的总体面貌来看,这一时期最精彩的作品,是王宫里的浮雕,尤其是那些充满激情的多人物场面。
亚述王朝所有的壁画和浮雕都离不开歌颂帝王的主题。那时的美术,实际上就是赞颂统治者的形象工具,而狩猎生活,又是尼尼微宫内所有浮雕中最集中最精彩的艺术主题,它占据着宫殿的中心地位。在古代,国王出外狩猎乃是一种庄严的节日活动。
国王阿树尔巴尼帕尔二世带领武士,身披甲胄,骑在马上向着一头被箭射中后又返身猛扑的雄狮,国王的长矛正向狮头刺去。此时在国王的后面,又有一头受伤的狮子怒目而视,张牙舞爪地向后面一匹无骑手的马背扑去,前爪已经搭在马的屁股上,情势特别紧张。看来国王处于前后夹攻的危势中。这种描绘猎狮生活的形象在其他几块浮雕上也各有特色,戏剧性很强,如《流血的狮子》、《负伤的牝狮》、《抬着击毙的狮子的猎人们》等等。雄狮的中箭与亚述王的勇猛,构成了一对强烈的矛盾,从而显出亚述王的勇敢与威武,达到艺术品所预想的目的;同时,它也是阿树尔巴尼帕尔二世尚武精神的反映。浮雕现被收藏在伦敦的大不列颠博物馆内。
亚述王国在造型上的主要贡献是建筑。亚述王朝几个主要国王,如阿树尔那西帕尔、萨尔恭二世以及阿树尔巴尼帕尔二世等在执政期间,都热衷于大规模的宫廷建筑。遗址内的美术文物被保存下来的也很多,其中尤以公元前8世纪萨尔恭二世在杜尔-沙鲁金城(即今霍尔萨巴德)内修建的宫廷建筑群最为辉煌。
在王宫两侧所雕凿的神兽,亚述人称"舍都",它是以半人半兽的形象来表现的。这一对"舍都"是人首、狮身、牛蹄;头顶高冠,胸前挂着一绺经过编梳的长胡须,一对富有威慑力的大眼睛,身上还长着展开着的一对翅膀,显得气宇轩昂,令人敬畏。还有一个独特之处是,它有五条腿;从正面看,是直的四条腿,姿态凛然;从侧面看,迈动着的腿共有五条,中间多了一条腿,但若从斜角看,它正好四腿叉开,就象缓缓走动着。这是古代雕塑家巧妙处理动静关系的一种艺术手法,并不是故意要将神兽做成五条腿,从视觉上让观者感觉到它既
自然又神奇。此外,神兽的形象是与古代亚述民间传说的神话有着一定联系的,据说这种半人半兽门神是受赫梯人的神话的
影响,这种形象的石雕簇立在宫门口,是一种王权不可侵犯的象征。
在萨尔恭二世宫门前的这两只镇门兽形象,一直影响到其他民族,古波斯和西亚地区也都十分盛行,它逐渐成为一种吉祥动物,并具有神秘的力量。正如我国古代以麒麟为吉祥动物一样,作为"辟邪"、"守护"或"庇佑"的象征。这似乎是东亚和西亚地区民族的共同审美素质。这一对护门神兽现被收藏在法国巴黎卢浮宫内。
公元前7世纪,亚述王宫里的浅浮雕(欧洲又称"阿拉伯浮雕")装饰虽然在
内容上没有更多变化,但在技艺上已达到它的高峰时期。浅浮雕形象写实倾向被大大加强了。《垂死的牝狮》就是这样,它是这一时期的浮雕艺术的杰作之一。
这块浮雕出于尼尼微宫内,也是大幅猎狮图的局部,但时间上可能比前面那块《阿树尔巴尼帕尔猎狮图》晚了200年左右。这里描写一头牝狮已身中数箭,是一种生命垂危之际的可悲形象。它的后腿无力把后半截身子抬起,而强壮的前爪仍然极其有力,挣扎着想让全身都站起来。它昂首怒吼,发出悲鸣,形象动人,给人以一种悲壮感。如果对狩猎生活没有切实体验,不常看到野狮在被击中的一刹那所表现的神志,不去作细致的现场观察,在技艺稚拙的古代,要表达出如此生动的野兽神态是不可能的。我们从牝狮的那两条前腿上所暴露的紧张的肌腱,从狮子猛吼时的脖子的形状,可以看到这位无名雕刻家对生活观察的敏锐和他那圆熟的造型手法;再从受伤的狮子的整个动作去设想,似乎给人这样的印象:当时它一定先误入了事先埋设的陷阱,然后又中了数箭,于是产生殊死的挣扎力量,发出垂死的吼声。但这一切都无济于事,它再也无力跳出陷阱了。
在亚述的其他雕刻都显得十分僵硬的情况下,这一块浮雕的完美性就显得特别突出。作为一种宫殿装饰性浮雕,它已超越了装饰本身的含义,成为古代亚述美术中最值得珍视的现实主义杰作之一。这块浮雕现已被收藏在英国伦敦大不列颠博物馆内,制作年代据考证约为公元前668~627年。
5. 古巴比伦王国美术综述
在公元前20世纪上半叶,苏美尔与阿卡德王朝相继灭亡,成为古巴比伦王国的治下。从公元前1894年起,巴比伦王国日趋强盛,直至汉穆拉比统治时期,这个王国已有两河流域整个中下游地区了。巴比伦,就是古代西亚两河流域一带的最大城市(按阿卡德语,巴比伦意为"神之门"),是当时西部著名的商业与文化中心。
"汉穆拉比法典浮雕"不仅是巴比伦重要的
艺术古迹,还是我们
研究古代巴比伦
经济制度与
社会法治制度的极其重要的实物。
巴比伦王国的缔造者汉穆拉比,是一位具有军事天才和治国才能的君主,为了在统一疆域之后能平定内乱,他制订一种"公平的
法律",并将它推广到全国各地。他自称是"太阳神最宠爱的牧羊人"。他为表示自己的"王权神授"的永恒性和不可侵犯性,把这部"法典"镌刻在用楔形文字书写的高大的玄武岩石碑上。在石碑的上部,又命艺术家刻绘了太阳神兼司法之神沙玛什向国王汉穆拉比授予法典的一幅浮雕画。
石碑上的汉穆拉比,头戴王冠,身穿长袍,举起右手,正站在太阳神的面前宣誓。太阳神则坐在宝座上,他戴着一顶螺旋形的高帽。太阳神的长髯也和这个
时代的传统式样相同,被编成很整齐的长长的须辫。他右肩袒露,身披长袍,右手庄严地举着作为权力象征的魔标,左手握着魔环。这是一幅神圣的"授权"场面,也可称作"天赐封地仪式"。如果你能注意到沙玛什的宝座,那一定会发现,它很象古巴比伦一种寺塔(吉库拉塔)的外形。寺塔,是两河流域祭祀活动中最早出现的建筑形式,它作为"神宅"是供凡民膜拜的。这种有阶磴、很象望楼的砖砌的高寺塔,在苏美尔艺术的繁荣期,就已大量营造。沙玛什的宝座刻成寺塔式,无非是表示宝座上的是最高的神。站着的国王像显得比宝座上的神略小一些。作为一块浮雕,它处理在"法典石碑"的顶部,是十分和谐的。这种把国家典律与艺术结合起来,颇具有创造性,它是古代纪功碑的一种范例。而且这块浮雕由于附加在重要的"法律石碑"上面,比起"纳拉姆辛石板"来,似乎更显得严肃些。
汉穆拉比法典全文282条,对于刑事、民事、贸易、婚姻、继承、审判制度等都作了严格的规定。在早期奴隶专制时代,这种"法典"旨在保护统治阶级的私有制,另一方面也为了调整自由民内部的关系。法典的
内容是极其残酷的。值得重视的倒是,汉穆拉比是西亚
历史上最早实行法治的一位国王。这块石碑浮雕高约71厘米,石碑全长213厘米,现藏于法国巴黎卢浮宫内。
6. “两河流域”艺术的最后辉煌
公元前7世纪,亚述在敌人的联合进攻中灭亡了,曾经制订著名的汉穆拉比法典的巴比伦王国,在1000多年以后再度取得了统治地位,历史上称以后的王国为"新巴比伦王国"。不过,这个新巴比伦统治者已不是军事首领,而是商业高利贷的奴隶主上层人物了。新巴比伦王国在美术上的最大成就是在建筑方面。巴比伦城以其豪华壮丽而著称于世。到了国王尼布甲尼撒二世(公元前604~前562年)时代,城市建设已呈现出十分繁荣的面貌。
巴比伦城自从尼布甲尼撒一世建都以后,一直在进行大规模的城中建设:王宫、神庙、大道和寺塔。著名的王宫附属建筑物"空中花园",即建立在城内的北角,被古代希腊称之为世界七大奇迹之一(它是一座高达25米的土台,上铺石块、砖、铅板和泥土,在泥土上栽种各种树木和花草。据说是新巴比伦国王为王后建造的)。古城的遗址在今伊拉克首都巴格达以南数十里。全部城墙长约13.2公里,每隔44米有一座塔楼,绕城共计有三百多个塔楼。城墙共有三道,最厚的一道有7.8米;最薄的也有3.3米。墙根与城外之间隔着一条宽阔的壕沟与土围,这是为了防范敌人的进犯,受到入侵时可以放水淹没城外周围一片土地,使敌人无法接近城墙。而北面这座伊什塔尔大门,实际上是座四方形的高大望楼,望楼与望楼之间用拱形过道相街接,它显得更为壮丽:共有两重城墙,高达12米,两旁有突出的塔楼。城墙与塔楼的墙面砌的是藏青色琉璃砖,整个墙面嵌饰着瓷砖制成的野牛和龙兽形象浮雕共575个。通贯这条伊什塔尔大门的,是一条呈南北向的城内大道,这条大道也非常壮观,古代隆重的圣典游行行列都要通过这条大道,故称"圣道"。它用1.05米见方的石灰石砌成,中央用白色与玫瑰色石板镶拼,两边以红色石板镶拼,石板上还刻着楔形文字的铭文。
巴比伦城的八道城门全用八个神的名字来命名的。北门所称的伊什塔尔,是世界上最早的史诗--巴比伦英雄叙事诗《吉尔伽美什》中司爱情的女神。整个北门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各种金色的动物塑在藏青色琉璃砖上具有特殊的艺术效果,它是那样高雅、素朴而又光彩夺目。这种墙面装饰与古代亚述宫殿内的装饰浮雕相比,显示了古代艺术智慧的一大跃进。以后西亚地区的伊斯兰教建筑艺术,在许多方面继承了新巴比伦的装饰风格。在琉璃砖的采用上,东方阿拉伯建筑从古代巴比伦建筑中获得了启迪。这座伊什塔尔大门现由柏林国家博物馆复原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