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想起小时候看电影的事情。
小时候看的电影,以战斗片居多。象什么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英雄儿女、奇袭白虎团、杜鹃山什么的,其次就是反映阶级斗争的影片了,那些影片现在大部分不记得片名了,只记得青松岭、海港、艳阳天等有限的几部。那时候农村没什么娱乐活动,电影就是主要的娱乐形式了。十里八乡的,无论哪个村放电影,周围村子的人都赶了去,即使是重复的,也是乐此不疲的看。有些片断,因为看得多,竟成了当时的流行语言。象什么“搜索队,搜索队,打起仗来往后退”,还有“老九不能走”、“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等等,若干年后再提起,同龄人仍然觉得很亲切。不仅看,我们那时候还排演片断,也没有什么剧本,大家都是凭记忆先写好词,然后又七嘴八舌头的在一起纠正,每次也都把词记得八九不离十。记得学校组织排演过《智取威虎山》,当时有一段对白,座山雕问杨子荣“脸怎么红了?”杨子荣答:“精神焕发!”座山雕又问“怎么又黄了?”杨子荣答:“防冷涂得蜡。”可是那天演杨子荣的同学有些紧张,当扮演座山雕的同学问“脸怎么红了?”的时候,他一紧张回答:“防冷涂得蜡。”把后面的提前面说了。扮演座山雕的同学一看错了,却不知道怎么补台,仍然接着问下句:“怎么又黄了?”扮演杨子荣的同学这才意识到前面说错词了,可是还得硬着头皮接着往下演,只好临时编了一句词:“又涂了一层蜡。”当时台上台下那个笑啊,戏也演不下去了。直到现在同学聚会,一提起这件事情还乐个没完。
农村那时候放电影,可没有现在这个条件,基本都是露天电影。找一片空地,立两个木杆子,再把幕布挂在木杆子上,准备工作便基本就绪了。放电影的消息是不用通知的,早就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了,兴奋的孩子们晚饭顾不得吃,早早地搬了板凳去占据有利地形。那时村子里还没有通电,放电影必须要一台发电机,在乡村静寂的晚上,当发电机的轰鸣宛如惊雷滚过,白亮的灯光刹那间刺破暗夜的长空,昏昏欲睡的村庄顷刻清醒过来,社员们从各自狭小的院落浩浩荡荡汇聚到放映场地,场地顿时热闹起来,调皮孩子的打闹声、父母焦急寻找孩子的叫喊声、青年男女的嘻笑声等各种杂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那个特定环境下的交响乐。电影放映过程中也难得有安静的时候,常常为了电影中的一个情节争吵不休。那时的电影都有一个规律,浓眉大眼的一定是好人,贼眉鼠眼的一定是坏蛋,生产队长一律是抽着旱烟袋的骠悍大叔,穿黑绸马褂的铁定是汉奸……特别是小孩子,看电影最大的快乐就是看谁能第一个指出潜伏的坏人,正确率基本高达百分之百!换胶片的时候,调皮的孩子们常常钻到机器前,在机器发出的那屡白光前做各种各样的手势,看着手势放大数倍成像于宽大的屏幕上,发出惊奇的欢笑。也有淘气的孩子爬到周围的树上,吹着凉风观看。这时候,担心的是大人,时不时的要呵斥几句,生怕孩子睡着了掉下来摔着。但事实证明大人的担心是多余的,那时候农村没有什么娱乐,偶尔放一次电影如同过年一样令人兴奋,怎么有可能睡着呢?
后来去了微山县城上学,再看电影就去电影院了。那时票价很便宜,大部分都是一角钱一张。不上晚自习的的时候,我们就常常溜到电影院去看电影。除了上课,电影仍然是我们业余生活的主要内容。学校也常常组织学生观看影片,不过说教的内容居多。而且,回来还要求我们写观后感,实在没有了看电影的乐趣。电影院那时候很牛的,一场接一场的放,里面瓜子、食品袋满地都是,根本没有人打扫。设备也很简陋,是那种又凉又硬的木头椅子,有些还是坏的,偶尔碰到了,要求影院工作人员给调换一下座位,遭到的常常是斥责,根本就没人理会你的投诉。但就是这样的条件,电影院常常人满为患。后来参加工作,常常有关系单位送票,同科室的一位老大姐,娘家是电影公司的,隔三差五的带着我走后门去看内部片,当时对她是既羡慕又感激。再后来,电视开始普及了,我的兴趣转到了看电视上面,感觉看一场电影,情节太简单,不如看电视连续剧来得过瘾。加之工作繁忙,渐渐地,电影院就去得少了,电影开始淡出我的生活。偶尔去一次,偌大的电影院也只有稀稀落落的十几个人,气氛寂寞而又冷清,再也找不回当年看电影时候的渴望和兴奋。
如今,各种免费的或收费的娱乐节目分流了观众,电影院更是“门前冷落车马稀”,尽管大部分电影院都进行了改造,影院内不仅有舒适的靠椅,座椅间的行距、倾斜角度、音响的分贝数都经过科学的测量,扶手边设置有放饮料的底座,就连海报的招贴也讲求创意。三维电影早已不是什么新鲜名词,沿海一些城市里还出现了“四维电影”。但是,毕竟如今可以吸引人眼球的娱乐项目太多,网吧、游戏厅、录像厅、KTV等三步一个五步一个,互联网在线观看影片也早已成为国内外多家知名网站吸引网民、提高点击率的有效手段。一些网站开设多个在线频道,可以容纳数十万甚至更多的网民自主选播影片。除此之外,家庭影院如今在城市乡村都十分普及,过去没有的电视、电脑、影碟机走进普通家庭,闲来无事,一家老小围坐在一起共同观赏DVD大片,其乐融融。如此丰富多彩的业余文化生活,如此简便快捷的电影欣赏渠道,使得电影院不再是人们业余文化生活的唯一选择。改革开放三十年,整个社会的文化生态发生了巨变,电影院的日渐式微也就在所难免了。电影院,更象一位迟暮的美人,所有的风光和辉煌只能永远留在人们的记忆里了。